半小时后。
虞歆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一切如同隔着一层薄雾,既模糊又清晰。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形成一束束光柱,在房间内跳跃。
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舞动,宛如时间的沙漏在无声地流逝。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与桌上摆放的百合花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医院气息。
既让人感到安心,又带着一丝不安。
她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微微转头。
视线所及之处,单人病房的每一处细节都显得那么清晰而真实。
墙上那幅描绘自然风光的油画,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生机。
床边的小桌上,那束百合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花瓣洁白如雪,花蕊金黄璀璨,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最终,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的手上,那纤细的手腕上缠绕着透明的胶管,连接着床边的点滴架。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点滴瓶中的药液正通过细细的针头,一滴一滴地流入她的身体。
那冰凉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努力回想,记忆如同被割裂的碎片,难以拼凑完整。
小腹处传来的阵阵闷疼提醒着她,好像出事了。
想到一种可能性,她顿时觉得两眼一黑,浑身颤栗。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道略带责备却又满含关怀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醒了?”
这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疲惫。
她抬头望去,只见母亲站在床边,脸色苍白,眼眶微红。
哪怕是戴着金丝眼镜,也能看出来憔悴。
她心里分明充满了担忧和焦虑,但眼神中却依然透着冰冷。
回过神后,虞歆轻轻地揉了揉略显疲惫的双眼。
指尖触碰到眼角的湿润。
她缓缓抬眸,目光聚焦在床头那冰冷的输液瓶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她的双眸猛然一缩。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揪住,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她紧抿着唇,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但那份从心底涌上的痛苦,却如潮水般无法抵挡。
“妈……”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无助。
“我……我怎么了?”
这句话里,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恐惧与疑惑。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颤抖,透露出她内心的脆弱与不安。
其实,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真相。
昏迷前的片段在脑海中快速闪过;手术室前胡君焦急的呼喊。
那声“虞医生裤子上都是血。”如同重锤般击打着她的心脏。
手术台上模糊的记忆中,医生的话语虽不清晰,却足以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此刻,小腹传来的阵阵剧痛,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切割着她的神经,让她不得不面对那个残酷的事实。
虽然整个过程中,她都疲惫的睁不开眼睛。
但很多事情,她都是有点印象的。
随着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虞歆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应该是流产了。
泪水,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
苦涩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眶滑落,沿着脸颊蜿蜒而下,最终滴落在洁白的枕头上,瞬间晕开一片湿润。
她闭上眼睛,试图将泪水连同那些痛苦的记忆一同封存。
但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越流越急,越流越多。
她其实早该觉得不对劲的。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来生理期。
因为太忙了,所以她自己都忘记了。
近一个多星期,她明明是有感觉的。
她偶尔会觉得小腹胀痛,胃口也不好。
但她把这些表现,都归于最近她心情不好。
又给金奶奶守了三夜灵,几乎三天三夜都没怎么合眼。
她以为,她只是心情紧张,身体太疲惫引起了内分泌失调,
却没想到,她是怀孕了。
她是真糊涂啊!
她是医生,可是却把自己作到流产。
虽然她没想现在生孩子,那孩子就是个意外。
可这毕竟是她跟傅庭骁的孩子,这让她怎么能不心疼?
还有,傅庭骁如果知道这件事,他该多难受。
他不止一次对她说,他想当爸爸了。
可她总是生硬地拒绝。
这段时间,她像这样作天作地,傅庭骁肯定会以为她是故意不想要他孩子的。
虞歆感到一阵深深的自责与懊悔,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痛苦。
她责怪自己为何如此粗心大意,连自己怀孕这样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察觉。
同时也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让这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消逝。
这是她跟傅庭骁的第一个孩子,是她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