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其实很想质问他,他不是说洋人大夫很厉害么?
可我也立马遏制住了自己的话口。
这小厮跟着我来帮忙,也不是他的本分。
他要是不帮,我还找不到医院,恐怕纸人许这会儿早就不行了。
眼瞅着他被我视线吓到,我闭了闭眼,艰难的低下头来。
再之后,我一言不发,就那么垂头等待。
脑子里头乱的惊人,一会儿担忧我娘他们,一会儿又想到,刚才纸人许是怎么中枪的。
是许昌林之后醒了,给了纸人许一枪?
他之前有那种眼神不假,说过那种狠话不假,可他怎么能真的开枪?!
纸人许是他亲爹,骨肉血亲!说杀就杀?
那一枪……击中的还是胸口……
我下意识的摸到了胸口,身上冒起来了不少的鸡皮疙瘩。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时辰,我也不得不冷静了下来。
身上到处都在痛,胸口更是一直气血翻滚,难受得紧。
我等的很是煎熬。
又等了半个时辰,医院这过道里头,已经来来回回开始有不少人行走,分明是已经天亮了。
我心抑制不住的开始逐渐发沉。
终于,过道尽头匆匆走过来了一个大夫模样的人。
此人眼窝深陷,皮肤很白,双目迥然有神,头发却带着淡淡的褐色,一眼看上去,就和我们本土人有很大的区别。
他开口的话,也很生涩,问我是不是刚才那个老人的家属?
我赶紧点点头,追问道:“许叔怎么样了?!”那大夫嗯了一声,告诉我说病人没有大碍,也算是万幸,子弹偏离了心脏一点,也没有打中动脉。
这会儿,后面又跟上来一个带着白帽子,穿着白褂子的女大夫。
她低声和那大夫交代了几句,那大夫便转身离开。
之后就是由这女大夫和我交谈,她让我去交手术费,住院费,还有汤药费。
并且又递给我一个单子,上头写着一些字,是钱的明细。
那小厮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五百多块大钱,怎么不去抢。”
女大夫登时便瞪了那小厮一眼,声音清脆道:“救的是人命,要是拿不出……”
我当即便收起单子,心头其实是狂喜,因为纸人许没事儿,我马上就沉声说,钱没问题,我想看看人,不然实在放心不下。
女大夫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儿,告诉我还有大夫在缝针,伤口得处理好,而且人醒过来才会让我见,她让我先去筹钱,再去大厅缴费。
话音至此,她又郑重告诉我,让我赶紧交上费用,不要耽误了后续救人。
医院不是善堂,要是交不起医药费,现在救了人命,拿不起别的药,也撑不过今天。
我身上自然是钱不够的,四百多块大钱,已经是一条多大黄鱼儿。
我立即告诉她,我现在就回去取钱,这点儿钱我不缺,但千万不能让许叔出事。
交代完了,我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脸,粗略地扫过了一遍面相。
我又叮嘱了那小厮一声,告诉他我的名字,以及住处,让他在这里等我,我便转身离开医院。
走出这洋人医院大门的时候,外头阳光刺目,照射得我脸上一阵熨烫。极力睁开双眼,视线都有些模糊。
马车还在医院门前,并没有人去动。
我倒是觉得诧异,不过看着马车上还在滴答滴答流下来的血,我也就了然。
我驾车快速朝着丧葬街赶回去。
沿途上,不少行人商贩都抬头看向我,眼神透着惊怕。
我晓得,是我这一身伤势吓到了人。
白天人太多,我速度就快不起来。
等到我赶回丧葬街纸扎铺前头,竟然花了整整半个时辰。
进铺子,匆匆往院子里头走,我要去何雉房间取两条大黄鱼。
结果刚过了内院的门,一眼我就瞧见院子里头有人!
何雉来回在院里头踱步,她神色焦急慌张,柳天牛站在院中央,背负着双手,眉头紧皱,他刚好看向的是我这边,那一瞬间,他眼神也是不宁,不过这一下,顿时就平复下来。
至于我二叔,我则是没见到他的人。
“阴阳!”何雉的脸上顿时迸发的是惊喜。
她快步到了我跟前,可眼底这会就是惊怕不安。
“你身上的血……”这时我的心也悬起来不少。
何雉和柳天牛安然无恙,我松半口气,那我娘的情况呢?
我没有回答何雉,立即就急匆匆地问她,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我娘怎么样了?
前半句我匆匆和何雉说,后半句则是看向了柳天牛。
柳天牛眉头紧锁,没有开口。
这会儿,何雉才贝齿紧咬,她快速和我说了一遍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她将我娘身上的符衣换下来之后,我娘的尸体就迅速的生了青色绒毛,本身她就是青尸,再次化煞,代表怨气更重,也滋生出来不少阴气。
她自然是无法抵挡,当场就被撞祟,失了心智……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