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寻常的福身礼。
唐翘微微惊愕,走过去,“不是说私底下便不要拘礼了吗。”她看向那边桌案上的手抄书卷,“你这是在做什么?”
“抄书自省。”
唐翘走近一瞧,粗略计算都有几十之数了,可见是打午后回来开始就在抄了,她眉梢微压,微有不悦,“谁罚的你?”
谢婉柔摇头,“婉柔身为殿下伴读,不仅未能保护好殿下,反叫殿下因我而受伤。”
“我是问,谁罚的你。”
她语气突然凌厉起来,谢婉柔微怔,恭敬回话:“并未有人罚我,是我自己想要警醒自己。”
“你可知我为何要护你?”
这话叫谢婉柔怔愣在那里。
殿下为何要救她?因着她是伴读,因为她是皇后的侄女儿,是秦国公府的人?
可似乎,都不是。
她垂首,眸光落在自己半抬拘着礼的手背上,心头却涌起些别样的情绪来。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话时,上头那人的声音缓缓传至她的耳畔。
“只是因为,你是谢婉柔。”
三月里的夜风还裹挟着凉意,掠过屏风缭绕而来,叫她一时间恍惚失了听。
十二岁的她,身上背了许多光环。
是当朝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儿,是秦国公府的嫡长女,也是即将册封之长公主的唯一伴读。
她受人追捧,受人艳羡,无一不是因为谢氏一族给她带来的光辉。
她是谢大姑娘,是谢氏族人。
可今日,有人与她说,仅因为她是谢婉柔……
“你我是殿下与伴读,更是日后必定会相携同走之人。此刻大邕最不该与我有疏离的,便是你。”
唐翘眉眼微垂,看她,“若今日你置于我的境地,你可会救我?”
谢婉柔几乎毫不犹豫,“会。”
清凝殿内短暂地寂静了会子,随后她听见殿下轻快的笑声。
“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婉柔沉思良久,而后抬眉笑叹,“是婉柔愚钝了。”
唐翘莞尔,左手去扶她起来,“有你抄书卷的那功夫,还不如与我说会子话呢。”说着她收回手,缓缓走向软榻处。
“正殿里父皇与母后有话说,我一个小姑娘在那里,真是尴尬。”
谢婉柔温柔一笑,道:“殿下可不像小姑娘。”
“哦,你这是说我本宫老了?”她唬着脸,佯怒。
对面的人却忍不住笑开来。
“殿下,您十三岁的脸说起这话来……颇有违和。”
有点像天山童姥那意思了。
“咳……”她竟然一时忘了自己不是年近三十了。不该是一听到年龄相关的话题就敏感的时候。
“不说了,睡了。”她从软榻上跳下来,冲外头喊,“艾艾。”
“今日,谢谢殿下了。”
唐翘一怔回神,谢婉柔冲她粲然一笑。
在马车里,那两次相护,已叫她铭记在心。
唐翘回以一笑,“好说。”
烛光微影里,她浅浅一笑,眼眸里便好似融了万千星光。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她们也才认识不过一月,这一刻却叫谢婉柔实实觉得,她与她,已然是多年深交的老友了。
诗文里总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若她与殿下有过前尘,想来必是莫逆之交。
夜更深了。
如墨的穹苍下,月影似玉,繁星点点,偶尔风过林梢,亦难扰春夜之静谧。
翌日天明,风高气爽,是个难得的晴朗天。
一大早的,各处送来的补品补药就几乎将椒房宫的正殿塞了。
谢皇后端坐在软榻上,轻笑,“知晓你手伤,后宫你那些母妃母嫔们都送来了补品,宫外各大勋贵世家府邸也有东西送来。”
饶是唐翘见了也咋舌。
其实倒也不是她这个长公主就多么尊贵顶天了,实在是昨日周宝成那般作死的说辞叫整个京城上下都掀起了一股子惊惶之风来。
一个周宝成敢质疑她的身份,那必定就有第二人,第三人。
刑部尚书还停职在家,他小儿子被打得至今都还昏迷不醒呢,谁敢步周家的后尘?
但凡脑子不蠢的,这个时候都晓得该要表明一下态度。
是以一大早,各府各族就忙慌慌地往宫里送了补品补药。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我叫医师来挑些对你手伤康复有用的补品来,其余的登记了记入你的库房里。”谢皇后看着送来的补品单子,沉吟着,“其余的便罢了,定北王府送来的这金疮药是王府内自个儿军医练出来的,最是灵效。”
“定北王府?”
霍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