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半靠在床上坐着,迷惘地看着他的父皇。
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忙要掀开被子见礼。
皇帝一把按住他:“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不是皇帝,我是逸王!”
“套车,套车!”
他一迭声地吩咐着:“我们去行宫!”
那个漂漂亮亮的行宫,自从建成后,他只去过两次!
两次!
然而就只能空置在那里,还要花费人力物力去维护。
那些大臣总张口闭口就是民脂民膏,依他看,建好行宫而空置,就是彻头彻尾的浪费!
大太监一听,只是去行宫,便立刻让人准备起来。
谢皇后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逸王,什么不是皇帝,她怎么就听不懂?
皇帝凑近她,看了她一小会儿,问:“你跟我走吗?要是不愿意,我就自己去。”
他喜好美景美人,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
成为皇帝后,只要他一句话,他就能享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挺无情的。
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哪怕是正得宠的妃子,在他心里也不如诗画来得热爱。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只会来问谢皇后,因为只有谢皇后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做出的决定,妻子当然有知情权。
直到眼下,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问过谢皇后的意见。
不过没关系,补上。
看见他的脸凑近自己,随即又移开,谢皇后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走,我跟你走。”
什么逸王、什么皇帝,都不重要。
他在邀请自己,跟他走!
谢皇后以为她早已沉寂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就好像当年她第一次见到皇帝,从此之后将芳心暗付。
“那你呢?”
搞定了谢皇后,皇帝低头看着四皇子问。
“我?我也可以吗……”
四皇子的语气,迟疑得让人心疼。
那天他莫名其妙倒地之后的经历,就好像梦一样。
至今,他都觉得在做一场美梦。
对他漠不关心的母后,突然恢复了往日的关爱。
可他,明明是汝阳王的孙子,母后她难道不介意吗?
四皇子不敢问,他只想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个来之不易的梦境,就怕一开口,让美梦破碎。
可是父皇,要带他走?
“你不是我儿子吗?”
皇帝诧异地看着他,仿佛他问出的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傻话。
他既然要走,当然要带上妻儿。
什么汝阳王,他不重要!
谢皇后这才反应过来:“走,都走!”
呼吸碱中毒并没有给四皇子留下什么后遗症,是她不放心,才让太医把脉,开了静养的药膳方子。
不管究竟发生何事,总之,皇帝要走,她就跟着他走。
没有他的皇宫,她一刻也忍不下去。
谢皇后起身,放下手里的药膳盅,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
除了四皇子,还有大公主。
两个孩子两个大人的换洗御寒衣物、应季的药材,皇帝作画的文房四宝、爱看的书,一一带上。
皇帝在旁边看着,感慨道:“若舒,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谢皇后,闺名谢若舒。
自从嫁给皇帝,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从一开始的太子妃,到后来的皇后娘娘,身份越来越尊贵,名字却是久违了。
她已经不记得,皇帝有多久未曾叫过她的名字?
谢皇后心头一阵恍惚,唇边泛起一抹动人的甜笑,宛如少女时的娇羞。
皇帝一呆,忙道:“你别动!”
说着,他抓起一支笔,随便扯过一张纸,刷刷刷地画起来。
因为他热爱诗画,谢皇后的寝殿里,常备纸笔。
他看似随手,背后其实是谢皇后的充分准备,他才能有一支极趁手的乐阳笔可用。
只短短一盏茶功夫,一张速写就完成了。
画得很简略,但神韵极佳。
皇帝果然是艺术天才,寥寥几笔,抓住了谢皇后刚才一闪而逝的甜美,并且放大了这份美丽。
让她原本只能称中上的五官轮廓,整个都变得美丽起来。
皇帝看看手上的画,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皇后,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果然,不当皇帝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宣布,这张是他画得最好的速写!
“皇上,可以了吗?”
谢皇后不明所以,既然他不让自己动,就不动。
“叫我逸王。”
皇帝笑眯眯地走到她跟前,把画凑到她眼前:“若舒你瞧,我是不是画的很好?”
看着画中人像,谢皇后怔怔地伸出手去,却不敢触碰。
“皇上,这是臣妾?”
“当然是了!”
皇帝把本子一合,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宣布:“这是我画得最好的一张画!”
谢皇后连连点头。
正在此时,大太监匆匆走进来:“皇上,宗正寺卿带着人往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