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已经连着用了几天药, 脚腕比原来的消肿了许多,不过还是疼,下地走不了路。
霍霆山曾说他明日会来给她换新的药, 裴莺第二日果真又看见他了。还是如昨日那般, 她坐在软座上, 他拿着丝锦慢慢匀着上面的药膏。
裴莺看他夷然自若,忍不住说:“将军您入住郡守府后, 难不成就没旁的计划?”
霍霆山听出她在说他闲:“嫌我?”
“不敢。”裴莺嘴上说着不敢, 但眼里就是那个意思。
霍霆山轻呵了声:“夫人这打诳语的性子,还是一如当初。”
政事之类的事,他以前从不和女人说, 但如今想了想,霍霆山最后道:“闲也就闲这几日, 几日后大概率要出征了,夫人且做好准备吧。”
裴莺稍愣:“出征?往哪儿去?”
霍霆山:“南边。”
药膏铺满丝锦, 霍霆山放下小树枝, 熟练的将裴莺的裙摆撩高了些,以免沾到药膏。
他在给裴莺上药时,裴莺低头看着他, 心道这人是真生得高大, 哪怕盘坐着、微微弯腰垂头,都像一头卧着的虎豹,那拳头打人估计能一拳打俩。
准备要出征了, 她能不能……
“将军,您是全军出行吗?若不是的话, 不若我留在郡守府等您回来吧。”裴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高兴。
霍霆山听着最后那有一点微扬的小尾音, 哪能不知晓她高兴:“想留在郡守府?”
裴莺毫不犹豫嗯了声。
霍霆山目光从她脚腕上移开, 抬头和她对视,狭长的眸挑出一缕笑:“不巧,正是全军出发。”
裴莺:“……”
霍霆山低头继续缠丝锦:“广平郡算不得冀州的大郡,我带夫人去住冀州最好的地方。”
裴莺思索了片刻:“你要去冀州牧那里?”
州牧是州内最大的官,以这个朝代官吏的腐败程度来看,裴莺觉得冀州里最好的地方,多半就是州牧府。
“夫人聪慧。”霍霆山给丝锦系上一个结收尾。
裴莺却皱了皱眉。
他说的住,那语气听着可不像是以客人身份入住。但只要冀州牧一日还活着,其他人都只能是客人。
这个道理不仅是裴莺明白,霍霆山麾下的一干武将也明白。
所以在收到霍霆山下令整军时,有一些武将是懵的,比如熊茂。
“沙英,大将军怎么就下令整军了呢?”
熊茂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如今蓝巾逆贼暂无大规模作战,那咱们能往哪里去,难不成回幽州吗?”
沙英嘴角抽了抽:“你说的出回幽州的话,平日公孙先生骂你草包脑子,你是一点都不冤。”
现在绝对不可能回幽州的,好不容易才找个名头进了冀州。若如今退回去,待想再进来,可不单单是行军那么简单。
熊茂嘟囔:“可是袁丁又未死,我们去哪儿都不适合。”
熊茂才说完袁丁未死,亥时时,一封由鹰隼捎来的密信到了霍霆山手上。
霍霆山展开密信,看完笑叹:“终于来了。”
底下一众下属抓心挠肝,最后还是熊茂当了出头鸟:“大将军,什么来了?”
霍霆山:“袁丁已死。”
众人皆是色变,沙英和熊茂更是不住惊呼。
“袁丁死了?”
“好端端的,他怎就死了?”
公孙将摸了摸羊胡子:“看来是人为啊!”
霍霆山冷笑道:“袁丁本就一把老骨头了,后面又中了一记冷箭,前有蓝巾逆贼凶相毕露,后有朝廷派来的人虎视眈眈,说不准冀州内部还并非铁桶一块,他不死谁死?”
“正是如此。”公孙良笑眯眯,又对着霍霆山拱手作揖:“如今冀州无主,祝贺主公,接下来只要以‘诛蓝巾’的旗号行军即可。”
冀州已然无主。
争一块无主之地无可指摘,更何况冀州内还有个蓝巾军,打着诛蓝巾的旗号彻底占据整个冀州,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当然,旗号不是假幌子。蓝巾贼这条“鱼刺”是肯定要挑出来的,不然肉吞下去都卡喉咙。
秦洋思索着,“大将军,兖、司二州肯定也会接到袁丁的死讯,或许咱们打的名头都会想到一块去。”
霍霆山颔首:“这是必然的,二州之人并非全是蠢货。袁丁之死一定会令他们振奋,不过蓝巾贼更高兴。且等着吧,明日或许会有人提议结盟共诛蓝巾。”
亥时接到密报,待众人踏出书房已是子时了。
夜深人静,正是休息之时,百姓们都睡了,刚商议完离开的幽州众人却精神抖擞。
这一幕先后出现在郡守府另外三个别院中,得知冀州牧的死讯后,二州大喜过望,归属朝廷派的黄木勇也相当高兴。
司州和黄木勇的书房里的灯燃了两个时辰,而暂时群龙无首的兖州,其书房是通宵达旦的燃灯,一直到天明才堪堪熄灭。
和霍霆山想的一样,翌日一早,有人主动请他们到正厅,说是有要事要商议。
霍霆山施施然地去了的。
待到正厅,众人已就位,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