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袁伯果然带着大黑狗告辞离去,漫天飞雪中,他佝偻的背影显得更是落寞而萧瑟。甚至连叶拂衣与圆婶想出手帮他驱除龙九娘残存的玄门术力,也都被他婉言拒绝。
圆婶愣了半晌,才轻声道:“袁伯,保重。明日过后,有缘再见。”
袁伯并不回头,干干涩涩的声音从风雪之中传来:“少奶奶,少爷之事就交给你了。我,我在袁氏庄园故地等你们……”言毕带着大黑狗,顶风冒雪而去。
--袁伯已经是袁氏家族中除了袁士辅与圆婶之外的最后一名幸存者,十年之前那场变故中,袁氏家族中人早已死得干干净净。
另一边,吕青峰特地从江宁安排来接他们回城的直升机,早已停在新城区专用的停机坪上。
方翠柏恋恋不舍地被吕青峰拉回江宁山门,临行前还对叶拂衣与穆韵鸿千叮咛万嘱咐,若是遇见了胡莺莺,千万千万要手下留情,莫要伤她性命。
叶拂衣看着方翠柏与吕青峰一行人在茫茫大雪中离开的背影,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事,有些人,糊涂一些总是好的,免得被残酷的真相打击到崩溃。
“好了,客人已经送走,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全部回房去调息,争取将真元回复到最佳状态。明天一早
,咱们一起去龟背巷。”叶拂衣朝其余人挥挥手,自己率先上楼回房。
彤云密布的天空上,雪越下越大,栏杆与楼面早已全部白茫茫一片,叶拂衣仰头默默看了一阵雪势,轻轻关上房门,闭目调息。
第二日清晨,林城大地果然放了晴。
原本阴霾厚重的云层中露出一线湛蓝的天幕,阳光从天幕上斜斜照射下来,映照着遍地白皑皑积雪都染上了一道道金边。
叶拂衣推门出来,看见天幕上照射而来的耀目阳光,心中微定:“九娘前辈果然没有说错,今日雪晴,诸事皆宜。”
圆婶扶着袁叔缓缓下楼,所有人都已经在药庐大堂中准备停当,坐上车,一起出发去龟背巷。
雪晴之后,街上出门看雪景的行人逐渐变得多了起来,就连一直寂寂无人宛若空城的龟背巷,也来了不少顾客。
刚刚走到龟背巷口,袁士辅忽然停住脚步,半天才喘匀气息,附在圆婶耳边轻声道:“阿蕊,若是今次事有不谐,你也莫要太过伤心……这十年时光,有你相陪,已经是多赚而来,就算是今日死了,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可惜,那件东西在咱们这里始终用不上,最终还是回到了花重九的手中……”
“阿蕊,这些年来,我背负天下骂名,
连累你也要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对不住了……多谢,多谢这十年来,你一路相陪……阿蕊,若是有来生,你还嫁不嫁我?”
圆婶心中酸楚,倏而握紧袁士辅枯瘦的双手,口中却是柔声安慰道:“嫁,嫁,嫁,不嫁你,我又能嫁给谁来?说起来,当年你取那件东西,也是为了我……”
“走吧,阿蕊……这些话莫要再说,谁是谁非,到今时今日又重要么?”袁士辅半靠在圆婶身上,一步一拖,朝前走去。
龙九娘笼着双手静静站在面馆门口的匾额下,见叶拂衣一行人过来,缓缓点头。直到等所有人都进了屋后,回手将面馆大门关上,落锁。
“都跟我来。云胡,你背着他。这样扶着,他走不到目的地就会断气,倒也不必逆天续命了。”龙九娘清冷的目光在袁士辅脸上淡淡一扫,语气之中不带半分波动。
“走不到?咱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么?”叶拂衣愣了一愣。
--整间“天心面馆”就只两三个房间,怎么可能走不到?
后厨中一个巨大的水缸已经挪开,露出黝黑幽深的暗道入口。
龙九娘不回答叶拂衣的话,却伸手一指那条露出来的暗道入口,轻声道:“我先下去,拂衣跟着我,云胡,你背着那个人走在中间,斩
衣韵鸿与阿蕊最后压阵。里面没有灯光,大家都将眼触目力全开,不要走错。”
叶拂衣心中更是诧异非常,这间“天心面馆”他来过得可不止一次两次。
甚至第一次跟叶天士与唐守中带着韩书礼张秘来的时侯,还用特地升级版灵觉找到地底深埋的风水法器,却从来也不知道后厨中还有这么一条暗道。
--这条暗道又究竟是通向哪里?
“拂衣,阿蕊,你们两个进去之后,尽量将浑身术力波动全数收敛。不管遇见什么,都不要放出玄门术力抗衡。”龙九娘接着道。
“好的。知道了。”叶拂衣与圆婶齐声应承道。
正如龙九娘所说,暗道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灯光。好在在场中人,除了袁士辅之外,其余人都夜能视物。直消将眼触全开,也就是了。
龙九娘领路在前,步伐不紧不慢,而叶拂衣这一路行来,却感觉到身边的地力越来越浓厚,越来越粘稠,甚至连脚步都有些迈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