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铮庭本来平和而沉静的苍老面庞,忽然之间掀起万丈波澜。那个如今生死不知的小女儿,始终是他心中拔不去的一条刺。
他顿了顿,才沉声问道:“是因为见了梳妆台上的那副油画才梦见的吧?画那副油画的时候,她还没有认识你父亲,正是一名天真无邪,在我膝下承欢的少女。”
孟铮庭的目光忽然变得辽远而空茫,或许,孟展柯说的是对的。
--如果孟展眉昔年不曾遇见叶随风,而是在帝都世家中找个如意郎君嫁去,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对了,公公,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我父亲是不是真的如二舅所说的那样不堪?”叶拂衣并不知道孟铮庭心中所想,轻轻将孟铮庭摆成五心向天的姿势,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当然不是,如果是那样,小眉儿怎么会看得中他?你父亲品性不差,为人谦和淡然,对了,你的模样生的像你母亲,气质却极似你父亲。”孟铮庭微微一笑,评价还是公允。
“那为什么二舅会这么说?”叶拂衣愣了愣,孟铮庭早已人老成精,看人看事,理应不会太错。
孟铮庭叹了口气:“唉,那是因为你二舅一直跟你父亲合不来而已,两人见面就如火山爆发。你二舅个性飞扬跳脱,说到就要做到,总是嫌弃你父亲那不紧不慢的性子。”
“那我父
亲原先的那个女人呢?又是怎么回事?”叶拂衣将已经消好毒的金头银针一枚一枚摆在床头柜上。
灵台识海中传来的画面里,孟展柯与叶随风曾经大吵一架。以叶拂衣的推断,应该就是为了叶随风曾经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慕冷竹的生母。
“傻孩子,谁年轻的时候不谈几回恋爱呢?不过是因为你爷爷坚决不同意,所以你父亲才跟会那女人分开罢了。”孟铮庭轻描淡写地道,他并不知道个中详情。
“但是二舅说那女人离开我父亲身边的时候身怀有孕?”叶拂衣皱皱眉头,孟铮庭对这些昔年旧事反而没有孟展柯知道清楚。
“身孕?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些还是展柯在暗中查出来告诉我的,我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是什么模样,也不感兴趣。”孟铮庭淡淡地道。
--没有人会对自己女婿的前女友感兴趣,人之常情。
叶拂衣却是倏而闪过梦里的那几张纸,难道那些纸上便是慕冷竹生母的资料?看来,一会出去后还是要找孟展柯问问清楚。
“好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公公,我先帮你解去体内绵缠慢性剧毒。”叶拂衣这次用的依旧还是八卦鼎天针,也是他迄今为止,所会《太初针谱》之中,威力最大的一式针法。
见叶拂衣准备着手解毒,褚宜烜也连忙靠近床前,眼睛一眨不眨
的看着叶拂衣的动作。
寒芒一闪,八枚八卦鼎天针瞬息间刺入孟铮庭体内。精纯的针力,结成一张金网,缓缓沉入肌肤腠理。
只是,当叶拂衣的混沌真元伴随着太初针力一进入孟铮庭体内时,叶拂衣眼角顿时直抽搐,心中悚然一惊。
孟铮庭体内情势一塌糊涂,长生之力形成的无数道诡异黑丝,与一种不明毒素深深纠缠在一处。
这些黑丝与毒素两两纠结,复又两两成就,早已将孟铮庭体内的经脉,内腑,骨骼,血液,乃至丹田,灵台全数侵袭。
孟铮庭此时体内的状态,比叶拂衣最初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又是如何煎熬过这整整一年时间的?
“褚爷爷,你是怎么做到的?”叶拂衣并没有睁开眼睛,轻声问道。他当然知道此时褚宜烜就站在他的身边。
褚宜烜同样压低声音答道:“对这种慢性剧毒,我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长生之力却是无能为力。”他的真元连进入孟铮庭体内都做不到,用以毒攻毒之法,是担了奇险,却也收了奇效。
“褚爷爷,将你用的药物给我看看。”叶拂衣缓缓睁开眼睛,朝褚宜烜伸出手去。
褚宜烜连忙打开紫檀药箱,再度取出那个小瓶,放在叶拂衣手中。
叶拂衣接过小瓶在鼻端轻轻一嗅,立时明白褚宜烜所用的药物,缓缓
点头:“褚爷爷不愧是与杏林三老齐名的鬼医,这一手攻毒之法,增一分便会要人的命,少一分便遏制不了公公体内慢性剧毒的侵袭,委实精妙无比。”
--若不是孟铮庭在后来又被慕婷落下诡异无比的长生之力,继续让褚宜烜这样用精妙药物以毒攻毒下去,未必不能解去剧毒,恢复昔日修为。
“我可不敢跟你爷爷他们去比,他们若是在帝都,一定会有更为平和的法子,而不必逞奇逞险,让孟老游走在生死一线。”褚宜烜微微笑道,对自己的医术自然心知肚明。
叶拂衣嘴角上扬,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用混沌真元结合太初针力,一点一点将不明毒素从长生之力中剥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孟铮庭体内拔出的剧毒,颜色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