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王妃,一向温柔持重,恬静自持的王妃,难得有这般决绝的时刻。
景玉心中亦是破釜沉舟。
这是她唯一能够利用萧御同情心,以退为进,得到萧御原谅,打破局面的一步了。
萧御坐着,面色沉静,没有人看得透他心中到底想什么?
“景玉,自从你嫁入王府,本王一直与你举案齐眉,你如今因为罪证确凿被人诬陷,所以要怪罪本王,要与本王合离?”
萧御一句句,口气越来越沉重。
景玉脸色逐渐僵硬。
“定国公府贪赃枉法,藐视人命,出了多少事?多少是本王替你们摆平的,你是真不知道吗?”萧御淡淡开口。
“你的父亲贪花好色,把家里媳妇丫鬟玩还不够,跑去青楼娼寮里闹了不知多少事儿,强占良家女,给人搞大了肚子名分都没给一碗堕胎汤就拉去发卖了。就是连自己的兄弟间,起了龌龊,也将人扔进茅坑里闹出了人命,还因抢夺妓女活活将人官员之子以斗马为由将人拖于马后活活拖的肠穿肚烂而死,这件事情闹到御前,是谁帮着定国公府摆平的?
“你们家做吃空饷,本身靠着祖上的积业和世袭罔替的食邑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但是你家仍不知足,私下开赌坊放印子钱,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卖儿鬻女,你们却还叫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们家,除了将你嫁给本王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如今所犯之事被检举披露,你家被抄家没族,却还能偏安一隅,继续过着富家子弟的生活。不就是因着本王的面子,京里权贵都给你们几分薄面吗?
“景玉,本王怎么就,查你一句都不能,倒是让你拿捏住把柄,本王变成万千对不住你的负心汉了?”
景玉脸色悚然动容。
她一直凉心薄幸,所作所为,从来不过为了家族而已,如今家族无恙,那是她用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学来的打理中馈之术驭奴经商,兢兢业业做靖王妃换来的。
没有她,靖王府怎么会对外在世家大族权贵勋旧之间的人情往来做的滴水不漏?
没有她,这府中怎么会奴才各个听话?
她做的不错,为了什么萧御不知吗?难不成真的为了看着他姬妾成群吗?
景家!她是景家女!她只是为了景家!
她也一直觉得,这是靖王该为她做的,那是她换来的!
她想不明白,萧御为何要与她算这笔账。
“本妃一直以为,这是靖王妃该有的体面和报偿。”景玉道,紧接着,她神色中流露出疲惫和凄绝,“王爷,您一直以礼待臣妾,你我二人说句举案齐眉,琴瑟相合也不为过。难道,臣妾拿一些本该属于臣妾的东西,王爷也该算账吗?臣妾如今受了委屈这是另外一码事。”
她顿了顿,缓缓道,“曾经王爷也曾挽着臣妾的手,与臣妾白头偕老,那些女子,臣妾从来不计较,也只是因为知道她们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过客,将来百年之后,能够与王爷合于一坟的始终还是臣妾。可如今……”
“所以你默许景嫣给本王下药是么?”萧御冷不丁的问道。
景玉握紧了手,“不是臣妾。臣妾甘愿合离。”
“景玉,本王已经忍让你的放肆很久了。”萧御眸中怒意涌起,“看来本王刚才的话,你都听不进去是吗?”
景玉道,“难道王爷与臣妾这十年来,就没有丝毫情谊?”
“看着你一次次作恶,为你遮掩,等你反省悔悟,却换来你想维持景家尊荣,所以让你的妹妹过来给本王下药侍寝?”
景玉彻底失控了。
“为何不管怎么解释,你都认定是臣妾做的。”
“你之前屡次动手对付李窈烟,本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蛇患,其余是细作做的,那你呢?你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没的?你一个做娘的,你会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吗?你强撑着身子,混淆是非,陷害宋庶妃,为的不就是夺子吗?为了夺子,你竟然不在意府中内忧外患!”
“你命弦儿上山为你祈福,弦儿险些出事跌落悬崖——那条你走了几百遍的路又是怎么出问题的,你会不知道吗?”
“甚至于,你看弦儿做了侧妃之位后,你更是下手请人以八字之名陷害于她,为了陷害她你甚至不惜放火上演苦肉计,我问你,若是宋庶妃的孩子出事,又该如何?你身为靖王妃,你可有一丝一毫在意过本王府中姬妾孩童死活?”
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声音,吵的景玉心脏绞痛。
她暗中做的其余几件事,萧御没曾提,大概是因为,这些都是萧御查的清清楚楚,罪证确凿,却被他暗下不表的事情,而其余的事情,萧御没查明白,只是疑心。
他素来冷静清醒,朝堂上多少勾心斗角魑魅魍魉都被他拾掇的明明白白,更何况如今王府了。
屋子内,烛火摇曳,大门紧闭,帐帘垂地。
可是景玉却仍旧莫名觉得寒凉透骨。
景玉抬眸望着萧御,手指慢慢捏紧了质料上乘的衣袖。
“你还不认吗?”
景玉咬紧牙关,“不,臣妾不认。”
从小母亲除了教导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