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莺歌和红梅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大暗了,人双腿直打颤,相互扶持着站在廊下有些怔愣。待到夜间的凉风吹过, 她们才惊觉自己的后背一片冰凉, 恍若隔世。
“莺歌姐姐, 怎么办?”红梅双手捧着一捧的铜钱,腋下还紧紧地夹着锭银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还是头一次说主人家发现吃里扒外的丫鬟,不赏板子, 竟赏银子的。直到现在,就算钱财已经在手中沉甸甸的了, 她仍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下晌的时候,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 可谁想到人摇身一变成了付府下身家最为丰厚的下人之一了。
莺歌到, 眨了眨眼扭过头去身后那扇紧闭的厢房的,目光有些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儿,她一狠心咬牙道:“拼了!这到手的富贵,你难道不想要?反正咱们也已经背叛了大爷了, 被他知道之后肯定没有什么果子吃, 最码替四姐做事还有实打实的银子……”
说到这,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银锭子, 并不觉做出这个决定有多艰难。之前人之所以为付嘉致效力, 也不是因为对方许了什么处, 在这偌大的付府中,够紧紧跟随一个有势力的主子,是大多数下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下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在付府内, 食链顶端的除了付爷,那就剩下王氏和付嘉致了。更有甚,府中这年还盛传,付嘉致马就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毕竟对方眼下就颇有说一不的架势了,在很多事情,王氏都要避其锋芒。
所以,在付嘉致找到人的时候,她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表示了效忠。虽然不知道为何大爷这般注意庶出的四姐,也不懂男人想要事无巨细的知道四姐的日常居是个什么意思,但她们从未觉奇。个身份低贱的人,需要规规矩矩的完成主家的吩咐就,耳不、目不视是一个合格下人必备的品质。
可……万万没想到啊,四姐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她们的不对劲,来大爷会注意到她,还真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莺歌及时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再深的一层她不愿在继续探究,说到底都是主子之间的事儿,一个丫鬟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果子吃?回过神,她着还是有些怕的红梅开了口:“前一阵子你家里不是还来了信儿,说你父亲与弟弟重病?”
红梅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忧伤,卖身进付府是她自愿的,她也从未怨恨过自己的家人:“我托人带了点月钱回去,但……估计也解决不了什么题,那点子铜板,囫囵去赤脚医生那里抓一些『药』罢了,根本不郎中。”
“咱们个也为大爷卖了一段时间的命了,可曾见过他半个铜板?你拿了四姐的银钱,家里人的病自然就治了。”莺歌似是蛊『惑』的在她耳边轻喃,随即略微直了腰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可别觉姐姐是在害你,歹四姐这头咱们还捞到点实惠呢!大爷那头……你就别想了,他要是知道咱们为了点银子就卖了他,怕是要被剥皮抽筋的!”
“……真……真的吗?”红梅被吓直哆嗦,脸都白了,她才进入这深大院的没几个月,何曾见识过内宅的种种阴私?
“你以为?之前四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被大爷打了十大板,说抬回茱萸院的时候流了一地的血水!大爷对待庶妹尚且如此,你指望他够对我们这些卑贱之人手下留情吗?!”
“红梅,你且记住。”莺歌说间,将手中的银子塞回了胸前,然后紧紧地攥住了对方瘦弱的肩膀:“咱们眼下已经是四姐船的人了,以后紧跟着四姐,必定吃不了亏的。”
她说着也觉底气有些不足,但很快就将那股子心虚压下去了,四姐或许现在的确没有大爷那般强势,但胜在有钱啊!一想到银钱,她便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感受着银锭子的硬度,心也渐渐地的安定了下来。
红梅被莺歌这么一说,终究还是对家人的担忧打败了对大爷的恐惧,没有再多言语的重重点了点头,抱着怀中的银锭子就跑回了下人房去。
待到那道瘦的身影进了屋,莺歌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手『摸』了一把自己泛凉的后脖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至少四姐还有点人情味,不像大爷那般总是将杀啊打啊的放在嘴边。
随后,她再次侧过脸向了厢房那透着烛光的窗。这个四姐啊……必定不简单,怕是大爷都瞧了她!
………………
三日后,未时,莺歌再次收拾了一番,然后迈着碎步出了茱萸院的。不过这次她在走到大附近的时候半侧了一次身子,待到付绵绵在窗内冲着她扬了扬下巴之后,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几步就没了踪影。
“四姐,奴倒觉这人不妥。”钟妈妈忧心忡忡的说道:“您呐,她们为了一点子银钱,就这么痛快的向咱们投了诚,日后保不齐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出卖你!”
“眼下也没有更的选择了。”付绵绵不怎么在意,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现在最重要的是韬光养晦,若非必要尽量别引府内其他人的注意,我要是在这当口出去搜罗心腹,被夫人和兄长发现了,会有大麻烦的。”
“再等等。”她眯了眯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等到时机成熟……”
她这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