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情叫望月相思,经历过异地恋的人,最能体会。
1925年4月中旬,***派遣蒋光慈到冯玉祥部担任苏联的顾问翻译。自此,他经常在北京和张家口附近往来穿梭。忙碌的工作,令他疲倦不已。他唯一的快乐,就是带着宋若瑜的照片,穿梭在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市里。但凡有空,他就会拿出照片来看看,幻想着两人见面时,该是一种怎样的情景。4月16日,他把自己的照片寄给宋若瑜,信中附着满满的相思之情。此后的日子,他每寄出一封信,都会在里面提及两人见面之事。
他太想她念她,一分一秒的等待,似乎都已熬成灰土。他工作中,唯一的乐趣就是想她念她,她,又何尝不是?
她是恋爱了。恋爱中的女性,脸色越发红润,有时沉沉地发呆,有时会情不自禁地傻笑,没有原因,不分时候。她和他从来都未见过面,但思念,却一点也没有因为路迢迢、山漫漫而阻隔。相反,她时常期盼着:啊!侠哥,我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得以相见啊!
这样的困局,终于在1925年的暑假被打破。
她决定先去开封,再到北京与蒋光慈见面。6年的相思,
至此即将实现。他激动忐忑,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7月18日,他接到宋若瑜来京的信,彻夜难眠。为此,他还与两个朋友大吵了一架。他想请假,他们不允。他说等不得了,一刻也不能缓。他们说,一旦他走了,所有的工作都得停止。
两天后,宋若瑜即将抵京,他在一阵徘徊后,毅然决然地跑了。
6年来,他的心里,曾有多少回梦里呼唤,有多少回心中描画,又有多少回月下思念……
他的所有期待,到今日总算完美落幕。夏日的烈阳暴晒着大地,他站在京城火车站的月台上,四下张望着她的踪迹。
终于,火车越来越近了,近了。他踮起脚尖,循着人潮望去,在千万人之中,宋若瑜回眸而视。他们几乎是同时,认出了对方……
她觉得站台上的那张脸如此熟悉。是他吧?她在心里无数次追问自己。
不论站台上拥挤着多少人,他的眼中,只望着那个身穿玫瑰色旗袍、外罩乳白色对襟背心的女子。阳光下的她妩媚而圣洁,任凭世上有多么精巧的画手,也描摹不出她的一分美。
他手中拎着公文包,身穿一件西装,一路小跑冲她而来。她在坚定的眼神、毫无迟
疑的步伐中,确信那就是他-蒋光慈。京城火车站人来人往,喧嚣嘈杂。他们不顾周遭人的猎奇目光,借着夺眶而出的泪痕,勇敢地抱在一起。
皇城根下的旅馆,质朴而浪漫。他们循着爱情的踪迹,一路逍遥,甜蜜到忧伤。然而,在一片温馨之中,她还是想起了蒋培之的婚姻,不禁悲从中来。他想给予她安慰,可自己公务在身,根本没有办法长留。于是,等了6年、盼了6年的相见相逢,在他转身的刹那,再度归于安静,怎会不叫人心生惋惜呢?
蒋光慈走后,她宿夜难寐,提笔写信给他:“旅馆握别,怅然若失!……数日来迷糊若梦,不知所以!”他收到信后,提出尽快结婚的打算。宋若瑜的父母虽然并不反对二人,可在宋若瑜心中,结婚却成为一个难以越过的鸿沟。她终究恐惧结婚,终究活在朋友婚变的阴影中,终究是对他稍带些不信任。更何况,中间还发生了一个插曲-他订过婚。
原来,蒋光慈在读书期间,与一个当地权贵的女儿定亲了。他为了躲婚,许久未回家。蒋家无奈,就将已订婚的未婚妻王书英以女儿的身份嫁出去,蒋光慈则以哥哥的身份送了50
0元陪嫁,方才了事。在北京,宋若瑜的母亲与蒋光慈谈起这件事,两人聊得极不愉快,加上蒋光慈又有公务在身,所以匆匆的会面,还没能解释清楚缘由,便就此结束。
宋若瑜虽然人回到开封,可心中仍旧牵挂着远在张家口的他。更何况,街头巷尾,早已把他们的事情传开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让宋若瑜的父母义愤填膺。她虽然满不在意地一笑置之,可只要待在家中,她就会经受父母接二连三的指责,遭尽街坊邻里的笑话。
她坚信这段爱情会开出绝美的花,是惊艳,是不俗,是美好。
强辩不得,她便选择逃避,遂再度回到信阳,不久又转到南京复学。此时的蒋光慈在上海教书,他们的距离,从原来的遥不可及,到如今的触手可及,竟然走过了漫漫的6年。
此后,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在南京相见,爱情的美妙,如春花,似浪潮,他用一颗真心,交换着她的另一颗真心,并期许着彼此的未来,一定会光彩亮丽。
爱上一个人,是会相互影响。两种性格、两种爱好激烈碰撞,慢慢融化为一处,最终变成相同的兴趣、相同的追求。她不知何时喜欢上写诗的,大
概从与他建立关系的那天起吧。
1925年11月16日清晨,宋若瑜在《英文选》上看到一首《紫兰花下》的诗歌,读后被可爱女郎的死感动。她在旭光下提起笔,边朗读英文,边译出汉文。她将译文寄给蒋光慈,希望得到他的指教,并希望他能翻译后三节。这本是情人之间的书信往来,无甚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