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言不发,一针针扎下去,飞快无比。
在外人眼中,他仿佛在做某种花哨的体操动作,银针在空中划过的痕迹几乎连成一条银色丝线。
老人身体颤动越发剧烈,连脸部都憋得通红,像是疯了一样。
而江南眼神则越发锐利,呼吸早就换做龟息,避免影响到施针动作,九龙真气灌注在每一针之上,以至于他头发上都蒸腾出了白色的雾气。
要知道这可是夏天,大太阳之下!
发现这一点的杨蜜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看着江南的目光更加崇拜起来。
同样崇拜的还有晚一步到场的邱壑。
他自然能看出江南用的是囚牛针,跟以前用过的相比,这一次的囚牛针更加完整,更加倾尽全力,可以说是现在江南的十成杰作了。
邱壑看着看着就不觉得有些失落。
自己毕竟还是老了,论对针法的熟悉程度,自己理当不逊色于师父,但论下针的功底效率,还是师父远甚一筹。
其中最关键的影响因素就是修为。
江南的修为早就超越邱壑许多,几乎达到了当初邵琼邵掌门的水准——说是几乎,是因为缺少跟邵琼这种顶尖高手较量的机会。
囚牛针很吃使用者的修练水平,邱壑差就差在这上头。
许济昌早就忍不住招呼身边的学生,帮忙按住了车座上弹动的老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老人自己把自己震到地上去。
然后他就震惊了。
因为他触手按到的老人肌肤竟然滚烫无比,像是……连血管里头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了一般。
曾樊真的能承受住这种温度吗?或者说普通人真能吃得消吗?
许济昌心中在默默发问,但他不敢这时候打搅江南,只能将疑问存放在心中。
而旁边老女人牛丹茹早就承受不住了,腿一软,跪坐到了地上,捂着自己嘴巴,眼泪缓缓流下。
只有司机最是无聊,事不关己,百无聊赖地站在远处,抽着烟看高速公路上的车流。
小小面包车左右,各人各样,一副精妙的浮世绘。
江南对老人胸腹施针完毕,随即便将施针范围挪移到了四肢上,先是手臂大腿,再是小臂小腿,次第而下。
不过这一回,他下针的速度就慢了许多,到了最后几乎是两针之间的间隔需要他停一停,才能继续。
老人身体的颤动忽然就下了下来,脸上的红色也一点点消退,肌肤上的滚烫也逐渐
消失了。
许济昌有些惊喜地低头观察,发现曾樊连呼吸都便强了许多。
救回来了!
虽然他不明白江南是怎么做的,以及这样做有没有后遗症,但不妨碍他心中的欢喜。
既是对医学的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欢喜,也是自己承诺的事情有了好结果的欢喜。
“许、许医生……”旁边牛姨颤颤巍巍爬起来,刚想要张口发问。
许济昌便立刻打断了她:“别说话,还在抢救当中。”
他倒是松开手来,让学生替他按住。
“师父,要不我来吧,你已经快透支了。”邱壑也在边上说道。
老徒弟是观察了江南的意向,这才适时候提出交换的建议的——因为他能看出,江南是想亲手完成这一次施针。
“嗯,也好,我的确快撑不住了,你接手,但要注意,这一回囚牛针下针绝对不能犹豫,要快,因为老头的血管太脆,很容易便引起大出血……”
江南一边说,一边给邱壑让出了空间。
邱壑认真听取着经验,听完了方才动手下针。
江南看了两眼,便放心到一边靠着车门休息去了。
老徒弟的手艺是值得信赖的。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风吹
过来,陡然觉得遍体生凉,低头一看,发觉自己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给老人下针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当时倒是什么都没想,只是不想出现失误而已——但老人的体质极度脆弱,随便手一歪就成了过失,要人命的过失。
即便现在的江南都感觉有些吃不消。
再多来几次这种治疗,他自己恐怕都会短命。
“辛苦你了江大师……”杨蜜靠过来,心疼地递过来纸巾。
“谢谢。”江南接来擦汗。
刚放松了一下,面包车那头就绕过来了许济昌,脸上带笑问道:“江先生,曾樊老爷子情况可好点了吗?”
这句其实是废话,明眼人都能看出老人的情况比刚才濒死状况要好上许多。
他实际上想问老人这回抢救能坚持多久,只是不好意思直接问。
“哼,看你给我带来的麻烦!有这样子求人办事的吗?直接把病人扔到我面前让我抢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