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郭高兴的出租屋,简皓才惊觉自己住的地方离这里只有十多分钟的脚程,如果自己能多留意,是可以经常过来关照这个可怜的孩子。
其实他有在群工站的工作簿上看到过郭高兴的事,只是村子里的留守儿童太多,他就忽略了。
从窗户往外面,屋里狼藉一片,一个12岁的孩子,连生存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打理家务了。
郭高兴已经辍学了,原本在父亲那边念到四年级,他就跑回村子里,那时候各个小学都已经开学,在群工站的帮助下,把他送进铜罐驿小学借读。但郭高兴性格孤僻,又自卑,跟同学一言不合,他就逃学了。
为了不去学校,郭高兴时常会躲起来,让群工站的义工非常的头痛。
郭高兴还出去打过工,悄悄问义工拿钱,说是买文具,结果拿了钱就坐车去主城区。他年龄实在太小,又因为营养不良,比起同龄的孩子矮小很多,一见他这样的,没有用人单位敢要,只能在街边流浪。
最后饥寒交迫地晕倒在路边,让救助站给送回来的。
沈大姐站在窗口叫了一声“郭高兴”,郭高兴才懒懒地从床上
一堆杂乱的衣服被子中爬起来。
简皓一愣,刚才他还以为床上是一堆脏乱的衣服,没想到这堆衣服下还躺着一个人。
最近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他还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衣服当中,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郭高兴打开房门,沈大姐笑着问他:“你还认识我是谁吧?”
郭高兴点点头,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神采。
简皓赶紧上前打招呼:“高兴,你好,我是义工站的简哥哥。”
基于对群工站的好感,郭高兴对着简皓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虚弱麻木的样子,让他的心口有点疼。
他揉了揉胸口,暗忖自己快成西施了。明明自己都过得不如意,偏偏还见不得这世间的疾苦。
他也惊讶自己的转变,以前遇到悲惨的人,他只会叹叹气,觉得自己不拖累社会,就是最大的善举。但看到郭高兴之后,他想的却是怎么用实际的行动来帮助了,改善他的处境。
他又问:“你吃早饭了吗?”
郭高兴指了指屋子里的桌子,他快步走上去一看,碗里黑乎乎的,他拿起来闻了闻,应该是煮糊了的土豆泥,似乎有点变味儿了
。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点,他提议:“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这附近有家餐馆的豆花挺不错的。”
但郭高兴身上一股馊味儿,简皓着去餐馆吃饭,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是最起码的尊重,于是柔声地提醒:“高兴,咱们换件衣服再出去吧。”
说着,他就开始在屋子里找干净衣服,拉开柜子,里面都是厚衣服,再看看床上,是当季的衣服,但却脏得黑乎乎的,上面都或多或少有很厚的污渍,有些是泥土,有些是油渍。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件干净的。
简皓说:“去我家吃吧,我打个电话回去,让他们多炒两个菜。”
简皓给崔孃孃打电话说明情况,崔孃孃早就习惯了他的古道热肠,说:“行,家里就菜多!”
住到出租屋,简皓就习惯了吃大锅饭,崔孃孃承包了租户所有的饭食,每天煮饭炒菜都用大锅。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经历的趣事儿。
以前他听同事们聊天,说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人多矛盾多,闲言八卦也多,单独住才轻松惬意。但这栋四层的小楼却给了他不一样的体验。
楼
上楼下的住户几乎都是陡石塔村等待安置的村民,哪家有点事,比如接孩子,赶集带点东西之类,支棱一声,就有人帮忙。吃晚餐绝对是每天最热闹的时候。
雨天,每家租户就自己拿碗去厨房乘菜,天气好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支两张桌子,10多个围在一起,谈天说地,什么都能聊。
他把郭高兴带到崔孃孃那里去,是想着如果郭高兴继续住在那间出租屋里,每天可以到这里来吃饭,饭钱他出,至少可以保证该有的营养。
他庆幸在年幼的时候,父母没有因为生计把他留在乡下,或是抛弃,他没有体会过那种孤独与无助,当眼前出现活生生的范例时,他才真正感受到生活不易所带来的无奈。
廖婆婆一闻到郭高兴身上的味儿,开始抱怨:“你在哪里捡的叫花子,太臭了,他坐在这里,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郭高兴原本是想往桌子边走的,听到廖婆婆的话,迈了两步,又把腿收了回来。
郭高兴垂着头,大概是生活中听多了太多嫌弃的言语,他只能躲避。
郭高兴虽然可怜,但为了给孩子树立正确的社会观,简皓说
:“去哥哥那里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吧,大家都喜欢干干净净的小孩子,等你洗干净了,我们一起吃饭。”
估计是桌上的菜太有吸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