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沈暮云睡过了头。
一觉醒来已经快十二点,他的身体比昨天还要酸痛,肚子高高鼓起, 连起床都变得困难,必须要撑着床头缓慢又小心地移动。
双脚落地的刹那,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顺着皮肤往下流。
沈暮云愣了两秒, 感到冰凉的液体一路流到脚踝,最后滴落在木质地板上。可当他低头去看时,地板干净地反射出正午的阳光, 没有任何潮湿的痕迹。
他又伸手摸了一下腿部的皮肤, 触感干燥柔软。
是错觉……?
可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会发生错觉吗?
他皱起眉,慢慢走到镜子前, 没发现任何可疑的液体,只看到自己红痣处的皮肤莫名肿起, 旁边留下了奇怪的牙印,而三个月大小的肚子一夜之间变得有五个月大,快要把肚脐都撑平了。
太阳穴抽痛了一下,他伸手捂住肚子, 急急地吸了两口气, 感受到里面的未知生物在快乐跳动, 好像比之前更活泼了一些。
他试探着用力按压腹部。
每按压一次, 腹腔内的东西就会朝着另一个方向蠕动,内脏紧跟着被温柔挤压, 触感非常清晰真实, 与过往的幻觉截然不同。
……老天爷啊。沈暮云咬住嘴唇。
等生日宴结束, 他一定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看看内科医生。
他微微发抖, 不敢再继续照镜子,转过身走到衣柜里,从里面挑出了最宽松的一套休闲衣服。
哪怕是oversize风的休闲裤,裤头依然牢牢卡在了过于累赘的肚子下方,宽松的上衣也无法完全掩盖隆起的腹部。
沈暮云拎着裤头,镇定又错乱的自我安慰:
没关系,家里人好像一直看不到,没有人会发现。
一定是他出现了新的幻觉……
这样反反复复地催眠了许久,他感觉冷静一些,于是从床头柜里拿出剪刀,将裤子的松紧带剪掉,让它正好可以松松垮垮挂在肚皮上。
上半身的白色衬衣是梁和玉的,很大,套上去之后长度一直到大腿中部,虽然没法掩藏肚子,至少可以让裤子看不出异常。
沈暮云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完成洗漱,推开卧室门。
在两位工作狂人的监督下,他的小别墅短短一天时间内布置妥当,变成了宴会现场。
每年,沈凌山都会给他的生日宴会安排一个主题色,去年是蓝色,今年居然是粉色。
沈暮云看着客厅里堆满的粉色玫瑰,震惊地停下脚步,差点以为自己走到了哪个小女生的主题派对,好一会都回不过神。
虽说他骗朋友们要相亲,但就算真的相亲,这漫天遍野的粉玫瑰是不是也夸张了一点……?
沈暮云提前感到尴尬,默默伸手捂住脸颊,听见沈凌山喊他之后才含含糊糊应声,不太情愿地移动到花海之中。
“怎么样,喜欢吗?”沈凌山期待地问他,“我要他们布置得有氛围感些,我觉得很不错。”
沈暮云清楚地听见梁和玉在笑,嘲笑的笑。
他沉默很久,艰难地点一下头,不想让妈妈失望:“……嗯,挺好的。”
沈凌山又问:“我就请了你小姨他们,人不多,到时候晚上六点准时开席,菜单是中式的,以清淡为主,你觉得如何?”
沈暮云当然没有意见:“好。”
沈凌山把他翘起的一缕头发压下去,上下打量他的装扮,果然没有对越发隆起的肚子做出反应,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儿子。妈妈没有太多心愿,只希望你健健康康。”
梁和玉的手臂也伸了过来,揽住弟弟的肩膀:“生日快乐,小云。”
家人的祝福让沈暮云放松一些,他流露出笑意,道:“谢谢。”
很快,林姨上了长寿面条,沈凌山一边看沈暮云慢条斯理地进食,一边跟他聊生日宴的细节,问他的朋友们有没有忌口、喜欢什么样的菜色。
每聊到一个名字,沈暮云就会绷紧一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陪妈妈聊天,聊着聊着,慢慢地竟紧张到手发抖,吃完面条的时候甚至不小心把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找个理由,快步离开客厅,又回到卧室里,焦虑地关上门。
心跳非常激烈,他不得不一直用手捧着肚子,安静地呆坐在椅子里,隐隐间觉得今晚会发生非常不同寻常的事情。
一直坐到五点半,外面的太阳开始西斜,他看了一眼手机,甲乙冰丁四人都很安静,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但沈暮云知道,他们都会来,毫无疑问会来。
他喉结滚动,动作笨拙地站起身,走到阳台上,迫切地想要先看到大黑狗,他的狗朋友总是能快速安抚他的情绪。
然而,对面的阳台空空如也,连一只鸟都没有。
他只看见林姨在一楼布置给狗狗的生日蛋糕,花园里单独为狗狗搭建了临时的小棚子,林姨将订制的宠物蛋糕放进棚子中,插上低盐火腿肠当蜡烛,准备完成后走到马路对面,朝着黑狗经常出没的狗洞嘬嘬几声,可没有狗子回应。
林姨不死心地绕别墅走了一圈,边走边喊黑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