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大喝一声,勉强站起来,手中举着打火机往窗户口看。
这一声大喝,与其说是在呵斥对方,不如说是在给我自己壮胆。
我虽然人从地上站起来了,但我的脚并没有动,理智告诉我,在‘鬼遮眼’的情况下,最好不要随便移动,因为你并不能确定,下一步要踩的,究竟是地面还是悬崖。
在我转身大喝的同时,那呲喇呲喇的,如同指甲刮地板的声音也突然停了。
借着打火机幽幽的绿色火苗,我看见窗沿上,正扒着一只手。
一只干瘦、长着灰黑色指甲的手。
过于惨白的手,被打火机映照成了绿色,连带着上面凸 起的筋脉和血管,都清晰可见。
那不是一只属于活人的手。
我秉着呼吸,下意识在大腿周围摸了摸,试图能摸到点什么防身的东西,最后只摸了个空。
一边盯着那只手,我一边试探着移动脚步,一步步踩稳当往左侧移,旋即迅速抓起了一块离我最近的破砖头。
砖头握在手里的触感冰冷而扎实,让我心下一定。
而这时,那只手的手指动了动,仿佛在活动筋骨似的,紧接着,它开始继续往上爬,
如同没有骨头的蛇。
我握着砖头,紧张的看着头,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仿佛这样就能把恐惧给吐出去。
随着手的爬动,一颗头也慢慢从窗户沿冒了出来。
那是一颗没有头发,皮肤惨白的人头,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一冒出来便瞪着我,口鼻萎缩,仿佛干瘪的尸体,只露出一口牙床,上面长着稀疏却尖锐的牙齿。
它冒出头的瞬间,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冲我咧出了一个极度恐怖的笑容……
假的,都是假的!我再一次提醒自己,但人在恐惧中的下意识动作,还是让我选择了进攻。
我下意识将手里的砖头,朝着那颗头狠狠砸了过去。
老秦曾经跟我说过,人在恐惧之中,第一反应为躲避的,是生存能力强的人;而第一反应为攻击的,反而生存能力弱。
我当时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
面对恐惧和危险,选择攻击的人,难道不是强者吗?
老秦搞生物研究的,从基因进化的方面跟我解释了原因。
他说:生存是基因的第一要求,面对危险、恐惧、疾病、死亡等等,选择躲避危险的基因,能更大程度的存活下去,更有
机会生存繁衍。
而选择直面危机、恐惧、疾病、死亡等的人,将会把自己暴露于极大的风险之中,这样的基因,反而是极其脆弱的。
因此,这种基因反应的人只占少数,而大部分人,躲避才是本能。
我想,我大概是那少部分人吧,遇到害怕的状况时,我也会下意识的躲避;但当恐惧达到极限时,我脑子里只剩下攻击的念头。
仿佛是有种本能在驱使着我,去面对危险,战胜危险,击败它。
因此,当第一块砖头扔出去,砸中了那玩意儿的脑袋后,我整个人就如同打开了某种暴力的开关。
之前还哆嗦、发软的腿瞬间就绷直了,浑身热血涌动,立马弯腰去捡第二块,第三块,对着那人头一通乱砸。
如果说前两块砖是我远程砸过去的,那么第三块砖,则是我抄在手中,冲上前,按着那人头砸的。
因恐惧而激发出的暴力,让我在短时间里,忘记了不能随便乱走动的事儿,因此,当我夺步到窗户边,朝那人头狠砸时,更加令人恐怖的一幕,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之前厂房楼的外墙上,密密麻麻,都爬满了人……
确切的说,
是爬满了鬼。
一个个瘦骨嶙峋,或惨白或发青的‘人’,如同壁虎般,从那涌动的浓雾里爬出来,正沿着厂房的外墙在往上爬。
在我抄着砖头打砸时,它们无一例外,齐刷刷的仰起脸看着我。
无数张鬼脸,无数绿幽幽的眼珠子,静静的窥视着我。
这一瞬间,我猛地清醒了,刚才激发出的暴力,霎时间荡然无存。
此时,我再低头去看窗户上自己打砸的那只鬼,这才发现,窗台上既没有人,也没有鬼,俨然有一只被我砸的稀巴烂的死老鼠!
那老鼠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肥的如同一只大猫,此刻脑袋和身体都分家了,血流了一窗沿,而我抄着砖头的手上,也全是血和老鼠毛。
怎么会变成老鼠?
我狠狠眨了眨眼,再次探头往外一看,外墙上哪有什么鬼,却是一些黑影四下窜动,一哄而散,赫然是一窝爬墙的耗子!
我看了看自己血糊糊的手,一时间不知,究竟鬼是假的,还是耗子是假的。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那打火机的火光,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恢复成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