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看到了一个人。
方宁的母亲。
此刻，她正在路边摆摊卖鸡蛋。
同时在她的对面，有一个妇女正在挑鸡蛋。
妇女穿着干净时尚，高刘海麻花辫，还抹了头油。
阳光一照，就跟镜子一样反光。
她一边拿起一枚鸡蛋，先是对着太阳看看，接着就晃一晃，嘴上还唠叨着。
“现在沟里那些种地的，心眼都老不好使了。”
“弄个鸡蛋都放臭了再拿出来卖!”
“咱也不知道蛋都搁家放着干啥了!”
一边说一边晃，晃一个，摇一下头。
方母几次张嘴想说话，但犹豫一下还是没说。
可是鸡蛋要照她这么个晃法，搁几天准得臭了!
吴昊也是实在看不下去。
“大娘，这鸡蛋你到底买不买?”
妇女也就三十来岁，被叫了一声大娘，脸上很难看。
“我买不买碍你啥事了?”
方母见是吴昊，一扭头，假装不认识。
有这种游手好闲，整天偷鸡摸狗不顾家的女婿。
她嫌丢人!
吴昊也没急着跟方母打招呼，继续跟那妇女交涉。
“你要不买就放那!别一个个晃，你晃啥呢，能晃出钱来?”
“哎我说你这个人……”
妇女扭头打量吴昊。
一身穷酸气!
“我不买，你买?看你那熊样子，你买得起鸡蛋吗?”
“你咋知道我买不起?”
“呵哟，你买得起你倒是买呀!耍什么嘴皮子啊！”
“我买不买跟你啥关系?你不买就让开，别在这挡阳!”
一把将妇女推到一边。
接着，掏出两块钱。
“这些鸡蛋，我都买了!”
并非是他非弄出爆发户的样子。
而是方母是他丈母娘，方宁的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被欺负?
见状，妇女刚掀上来的火气，一下子就灭了下去。
两块钱买鸡蛋!这人得多有钱?
周边乡村来镇上卖鸡蛋的，平时都是一毛钱一个。
会讲价的，都能讲到八分钱。
方母面前的小筐子里，总共也就十来个鸡蛋。
他拿出两块钱!
“行行行，你有钱，你买你买!”
妇女起身扭头就走。
“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吴昊也不理会那没素质的妇女说啥。
但这时候方母却不乐意了。
“你个混账玩意，你把人撵走了，我这蛋咋卖?”
“妈，别摆摊了，这些鸡蛋我都要了。”
这一声妈叫的，方母直接就愣了。
原本想了一堆要骂吴昊的话，一下子也都咽了回去。
她如果没记错，吴昊也就刚结婚那时候，正经八百管她叫了一回妈。
而且，在农村，女婿压根就是个外人。
什么女婿一进门，小鸡吓掉魂，那都是戏文!
真正的生活当中，女婿有点能耐还好。
丈母娘老丈人当客人招待着。
要是个没能耐的女婿，门都不让你踏!
刚才这一声妈叫的，她咋感觉就像是自己儿子喊妈那么亲切呢?也不对。
自己那混账儿子，平时喊一声妈，也没这么耐听!
“都……都要了?”
方母眨眨眼，看着吴昊手上的两块钱，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妈，早上您不是还给送了鸡蛋过去吗，一起给了。”
“这这，这也多呀!”
“妈，一家人，就别计较多少了，走，去我家吃饭。”
方母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同时，脑瓜子里也嗡嗡直响。
这女婿今天是咋回事?
难道，他是知道我劝方宁跟他离婚的事了?
他这是要把我叫家去，跟我仔细理论呀!
就这混账的玩意，连我闺女都打，还差我这老丈母娘了?
所以。
不能去!
一只手护住篮子，另一只手就把钱递了回去。
晃了晃头。
“这鸡蛋，我不卖!”
吴昊就愣了。
“为啥不卖呀?”
方母眼珠转了转。
眼看着摆摊的也都散了，这小子要是这时候犯浑，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以前吴昊吹胡子瞪眼的，就连方父和方宁弟弟两人都弄不过他。
他要真在这动手，那不是吃大亏了?
打在身上也揭不下来，回头找他算账又能算出个啥来?
“给，给你拿回去吃吧，这这，这钱我不要。”
“妈，这钱您拿着吧，喂鸡攒几个鸡蛋也不容易。”
“不要不要不要。”
我也不要你的钱，你也别想着收拾我!
“那行，我去买点猪肉，您带回去炖豆角。”
“但是今天中午，您必须去我家吃饭。”
眼看快十一点了，回西营村七八里地，到家也过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