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听话,谈走就走了,恁大个都不懂事,这是你的屋你走哪里去嘛,走了就走了,电话也不打个,喂大的猫儿狗儿都认得屋你恁大个还认不到!要走哪里去找你啊,一味懂事的人,你像这样,喊我声嘎婆喊拐了吗。
不是亲生的也是天老主爷送我的,我没好好待你吗?恁伤人,你硬是,转来恁几天今朝才来看。这哈还活着的还在你小姨屋里,是还隔几年的话你转来走哪里去看我啊,高头屋里房子也拆了屋也没得了,你转哪里去看我啊。你硬是,谈你懂事你又一点都不懂事。”
絮絮叨叨一番话使父女俩哭得更凶,老张光是揩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嘴里不住说着信话,要信话。
连站得远的忠信都走过来沉默不语,他该是也有话说,只是无法像黎书慧那样直接表达,而只像这样凝重的扶着黎书慧。
稍好一些的只有潘达:“哎呀整啷个哟你们,转都转来了恁高兴还哭起来了!转来了还要哭吗,高兴还来不及呢还哭,这不是转来了嘛。好好生生的人站你们面前还有啷个好担心嘛,好了好了,哭啷个哟。”
他又拉着忠传同信好道:“听到了噻,跟嘎公嘎婆说二回不要走了,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好叫人担心嘛,出去了就点儿声音都没得,这种行为点要不得,一味是下一辈的榜样啷个还做这种事欸。你要想屋里好多人担心你嘛,再啷个不要乱跑了,听到没有。”
被团团围住的人忍得呼吸直抖,脑子里混乱成一片,眼睛光是掉眼泪,心里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哭。大约是为身世哭,为将过世的外公哭,为生母,为眼前养育自己的人,还为过去的心酸和迷茫的前路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只是这样哭出来了,心里终于有块石头落下去了,不像上午那样,一直沉重的压在胸口叫人喘不过气。
老张夫妇和忠传将他像即将远行的人一直送到楼下的水泥坝子,跟到潘宏的摩托车前面,黎书慧母女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你就在这里嘛,转去那屋里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这里未必还是外人吗?你外公那屋里将过世老人你一个人在那里也不好。谈你也不听话,你也长恁大了,该懂事,不要犯傻了哈,书都不读了跑出去,二天想起好后悔啊,害的还是你个人。有啷个事先跟我们说,未必你谈出来我们硬是拦着你吗,再不要这样了。”
信好点点头:“我晓得。”
也望着忠传道:“上去吧,我个人晓得。”
忠传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但奇异的是她这时的表情和态度又变回了从前对他的模样,一个严厉寡言的,把爱都藏进眼里的母亲,而不单单是上午的,黎书慧的大姑娘。
反倒老张不再是一家之主,只是个年迈的长辈:“晚上过来吃饭嘛,有空就过来吃饭,跟潘宏一起过来,都是现成的饭菜,住那边也可以,挨得近,摩托车哈哈儿就拢。”
因想起来看潘宏:“恁冷还骑啷个摩托啊,好整感冒吗,这个天早上晚上恁冷,不要到处跑,你这摩托车也不安全,骑得呼哧呼哧的,还不长记性,摩托车骑得飞快整啷个。”
“马上我去整个三轮车来开。”潘宏坐在摩托车上哭笑不得,将帽子递给信好:“走啦,还不走天都黑了,等哈儿又要吃夜饭了。”
黎书慧哭的精神不济:“走哪里去嘛,转高头去吗?”
“硬是转去打板栗吗?”老张马上道,眼泪将揩干:“落雨稀糟糟的啷个打板栗啊,马上都十一月了还有啷个板栗啊。”
潘宏真的要忍不住了:“硬是转去打板栗!我怕硬是没得事做!走了走了,懒得跟你们谈。”
他那摩托车是不安全,轰鸣声响一下,车子很快飞出去,黎书慧跟着老张追到门口马路去喊:“不慢点开恁快!谈你点没听进去!落雨恁冷骑啷个摩托车啊”
两个人一句也没听见。
“又裹着胆子大嘛,摩托车骑着这里一趟那里一趟,看你这样子在屋里也待不住的,长大了,不像细的时候,个人的事个人做主。”黎书慧絮叨一阵才察觉忠传没跟上来,回头看,忠传是站在后面窗帘店门口处朝后面路口张望,不知在看些什么。她心里想着算着,揩着眼泪慢慢走过去同她道:“来坐哈儿就走了,像客一样,你谈不亲呢又跟他舅舅长得像得很,晓得从小是在他舅舅那里遗传的吗。”
朝忠传眼睛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你看啷个嘛,你又转去不?那屋里有人煮饭没得,转去了又来唛还是夜宵了转去嘛。”
老张也远远望着她:“可能不转来吃饭了。”
三个人里竟然最伤心落泪最多的是老张,到现在还是想想又伤心,眼睛总是往已经看不见的地方张望,黎书慧因大声喊他:“还看啷个嘛,转去不?谈冷呢,今朝又穿恁点,今朝不怕冷吗?”
老张站在那处不肯走,脚尖在外面马路和往回家的方向踟蹰,听母女两个人摆龙门阵:“晃眼就长大了,几年没看到啊,几年就恁大个了,他这晓得哪阵儿去退伍,退了转来又整啷个。书也没读完,看他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