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弘文是子时回府的,管家陆忠特地为了这个事儿,差遣一个守夜的丫鬟去通传给陆辞秋。
飞雪院儿值夜的是冬安,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去跟陆辞秋说了。
陆辞秋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冬安有些不放心,又追问一句:“小姐不去跟大少爷问问话吗?”
陆辞秋起身,将帐帘掀开,“不管昨夜发生过什么,眼下莫家小姐的态度就摆在那里,她是一个有主意的人,我相信她那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这件事情我们虽不知情,但是她自己心里一定有数。既然她选择暂时不说,我们也不要再去追问。不管是问她还是问陆弘文,都不太好。只管等一等,且看她自己作何打算,若有需要帮忙的,我必全力以赴。”
这一夜,陆辞秋早早歇了。她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困得紧。
冬安也知她疲累,便没多说什么,又去门口守着了。
彼时,秋水院儿,陆荣轩实在是躺不住了。
他虽年纪小,但因为去了国子学读书,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便也学着陆辞秋的规矩,不要下人在屋里守夜。如果一定要守,就到门口去守。
就像现在阿唤就站在门口,虽然柳絮一再的要求她来守
夜,因为明日阿唤还要跟着陆荣轩一起回国子学,怕把阿唤给累着了。
而她却没什么事,夜里不睡就白天睡,小少爷不在家,院子里根本没她多少事做。
但是阿唤不同意,他说给小少爷守夜都守惯了,不放心交给别人。
柳絮和周嬷嬷没了办法,只好由着他在主屋门口站着。
陆荣轩坐起来时,阿唤听到了动静,还问了一声:“小少爷起夜吗?”
然后听到里头答:“没事阿唤,我翻个身。”
但实际上他已经在榻上坐了起来,右手心痒得受不了,用指甲去挠已经解不了痒,他像魔怔了似的开始用牙咬。
后来又觉得用牙咬还是不行,便轻手轻脚地下地,拔下烛台上剩下一半的蜡烛,开始用烛台的尖尖去扎自己的手心。
直把自己的手心扎得血肉模糊他才开始害怕,也才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什么敏症。
他从前也吃过羊肉,从来没像这次一样身上痒过。而且他之前悄悄翻过屋里的书,因为陆辞秋的原因,他屋里医书很多。有一本书上就写了敏症发作是什么样子,比如身上会起红疹,一挠就会带起一大片。而且通常除了手痒还会脚痒,且多数是指头和指缝处尤其更痒。
从来
没听说全身上下别处不痒,单单右手的手掌心奇痒的。
他又想起白天在街上遇着的一桩事,就是他从货郎手里接过小兔子时,被货郎的指甲在手心处划了一下。现在想想,他当时伸出去的是右手,那就正好是右手手掌心,就是现在奇痒无比的地方。
所以这件事情跟敏症无关,他很有可能是叫人给害了。
陆荣轩开始害怕了,手上血肉模糊特别吓人,但是他却感觉不到疼,还是痒得厉害,还想继续用烛台的尖儿去扎自己。
他强忍着没有再动手,然后小声冲着门口喊了声:“阿唤!阿唤!”
阿唤立即有了回应:“小少爷,有事叫我吗?”
“有事。阿唤你快进来,快!”
阿唤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陆荣轩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掌淌着血,脸憋得通红。
他吓坏了,赶紧跑上前点了蜡烛仔细查看。这一看可吓得够呛,只见陆荣轩的右手掌都被戳烂了,手心手背几乎都要被戳透,这简直像是受了极刑。
他大惊,“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小少爷?”再瞅瞅陆荣轩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拔掉蜡烛的烛台,似乎有些明白了。“小少爷自己扎的?这究竟怎么回事?”
陆荣轩一下就哭了
,但又不敢大声哭,怕吵到更多的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肯定是遇着了不好的事情,这个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他姐姐都没有好处。
于是他忍着害怕,颤着声跟阿唤说:“我这只掌心特别的痒,下晌我们从街上回来它就已经很痒了。我刚刚忍不住,用烛台尖儿扎了一会儿,可现在还是痒。阿唤,你快点儿帮我去找我姐姐吧,她是神医,只有她能救得了我了。”
阿唤点点头,立即起来,“我这就去。”说完又不放心陆荣轩,又看了看他的手说,“小少爷能忍住吗?您可不能再扎自己了,这双手再扎下去就要废掉了。您是二小姐的弟弟,是这左相府嫡出的少爷,身份可尊贵着呢!要是这么小就废了一只手,那……”
他心里想着,那学问不是白做了吗?这样子连国子学都回不去了,因为右手不能握笔啊!
陆荣轩满口答应:“我一定忍着,你快去快回。”
可是阿唤不信他,他觉得痒症发作起来是很要命的,也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陆荣轩还太小,根本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