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坐在桌边刚端起茶杯准备饮茶的郝家家主瞠目结舌的看着迈步进门的小丫头,转过头去看看恭恭敬敬陪在一边的李管家,结结巴巴的问:“李管家,这,这就是你家主人?”
李原:“是,正是我家主人。”这话可没错,虽说他是想投效在天下第一的门下,奈何人家不要啊,只同意让他当他家妹子的管家,堂堂扛着金幡行走江湖的素手书生,就成了个小丫头的下人,这到哪里说理去。
郝家家主乜着眼看了看李原,心想:“你说我信不信?那拜帖的字迹分明是男子所写,与星辰当年收藏的那些字如出一辙,当我眼瞎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听说那人是个孤儿,跟他师兄一起被师父收养的,他师父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哪里来个妹子啊,难道我想错了?其实不是那个人?”
清远也不怯场,向着郝家主一福,“郝世伯,我家兄长他有孝在身,不便会客。况且此次相关之处是落在我的名下,世伯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郝家主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清远,只见小丫头一席粉蓝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素淡而不失富贵。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分成两大股,对称系结成二椎,放置在左右两侧的头顶上,髻中引出一小绺尾发,自然的垂在肩上;纤腰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因着此时天气还不算暖和,外面还披着一件雀金呢作的披风。虽不是穿得花枝招展,而是素雅恬静,但也绝非是有孝在身的样子。这也不像是家中有亲人长辈去世了的样子啊。
原来小丫头自己是没什么打扮的心思,为了方便都是穿的以前在成衣店里买的那灰扑扑的老棉衣,李莲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李原自是相当看不惯,本来还准备自掏腰包给小丫头置办些行头,至少也要当得起他堂堂素手书生的主人这个身份吧。没想到一打听之下,这小丫头的衣裙比他想象的多太多,还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样式。那还说什么呢,李原只能当着管家,操着老父亲的心,整天的打扮小丫头了。连小丫头的头发都是李原梳的,当初没少在小妹头上练手艺,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手法有些生疏了,但练习个三两天就找回了感觉。
清远一看便知道郝家主在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跟自家兄长一起服丧,暗想道:“哥哥真是聪明,连这个反应都猜到了”
解释道:“兄长是因师门长辈去世服丧,所以小女倒是无碍的。”
郝家主“哦”了一声,抬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姑娘请坐,却不知这世伯之称又从何而来啊。”
清远也不谦让,在他对面欠身落座,解释道:“世伯爱子曾为我兄长同僚,所以小女斗胆攀个交情,想必世伯不会介意吧?”
郝家家主从怀中拿出一份文契,展平,将其放在桌上。“姑娘无故让人送来此契却是为何啊?”
清远道:“此乃君家之物,物归原主,何须缘由?”
郝家家主看着文契上那熟悉的地址,虽是今日第二次看,也还是不由得会想起那个神采飞扬的爱子,原本以为来见到的是想象中的那人,却不料是一个陌生的小丫头。
此时听到她说物归原主,再也忍不住心中一恸,泪水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着手轻轻抚着那张文契,就像在抚摸儿子的头,“那年,他才及冠,对我说要出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我怕他惹出祸来,连累家中,便做主将他分了出去,知道他是个手里存不住钱的,所以只给了这一处房产,其他皆是家中各个铺子的股份。果然,没多久他便加入了四顾门,还把此处以极低的价格卖了出去。”
“好在此地也没被糟蹋,反而做了一个真正的书院。”他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终于从眼眶中滑落,一滴一滴的滴在衣襟上。
泪光中,仿佛又看到爱子风风火火的跑进家门,手上拉着一个笑得有些无奈的年轻人,那是一个比儿子更光彩照人的少年,一袭红衣,头发用银色的发冠高高的束在头顶,让人一见之下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爹,这是我们门主,他可是天下第一哦!别人想见上一面都难呢!我们办事路过,专门带来给你看看!”
“爹,你别张罗了,我们忙着呢,我就是带我们门主来给你看看,让你以后在你那帮朋友面前也可以吹嘘一二。”
“世伯,对不起,我没有护好星辰,还请节哀顺变。”最后是那个红衣少年满怀愧疚的脸。
一时间郝家主涕泪纵横,清远也不好打扰,她照顾人已经成了习惯,便让小二用面盆打了水,拿了张干净帕子来,投了帕子,递到郝家主面前。
郝家主惊觉自己竟然失态,还被一个小丫头照顾了,有些歉然。他细细的擦了脸,自己走到面盆前,将帕子放了进去,再走回座位坐下。在这来回十几步的时间里,他心中已有决断。
“姑娘说笑了,此处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卖给四顾门的,如今在四顾门所立的英烈祠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呢,这自然就该是四顾门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