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高耸,草木盈盈,耳有河流湍湍,水波荡漾。
夜色如泼墨将天染黑,缀几颗星光点点在其中。
紫堇取来披风为陈绥披上,月华之下,陈绥站在船上吹着夜风。
在她身后赫然跪着一个身着素裳的男子,垂头敛眉,瞧着他鼻尖的一滴汗落下,便可知他跪了好一会儿了。
陈今安缓缓从船舱走出,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景舟,温声靠近,“姐姐,夜风大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陈绥没有回头,风将她一身红衣扬起,头上的步摇亦在雀跃,而陈绥盯着远方,神色不明。
“嘉临,要到霍州了,可是要去瞧一瞧?”
陈今安的手指微微蜷缩,她顺着陈绥的视线看向霍州的方向。
“我同哥哥说一声,明日临岸便去霍州一趟。”
“嗯。”陈绥将眼收回,“早些歇息。”
她的衣裙贴着魏景舟的身子而过,没有分一丝目光在他身上入了船舱。
陈今安看着陈绥的身影,未置一声,好一会儿才温声道,“姐姐走了,你起来吧。”
魏景舟的额前再次凝落一滴汗,他哑着声音,并没有起身,“景舟不敢,殿下要臣下跪到霍州。”
轻轻一叹,陈今安瞧着河上风急,令人为魏景舟添上披风,他低声道谢。
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船二层的陈斯衡,他看着陈今安,轻轻摇了摇头,陈今安盯着他,浅浅颔首,朝他走去。
一路缓上二层,陈斯衡负手而立,束起的发被扬起,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陈今安盯着魏景舟跪地的背影,轻轻说,“哥哥,姐姐想去霍州。”
“孤已经安排妥当了,她说想走水路的时候,孤便知她要去一趟霍州。”陈斯衡瞧着夜色辨不明的山川方向,眼睛里闪过一簇光。
霍州,他也要去一趟,要去寻个人。
听着温缓的水声,船缓缓行着,夜便这样悄悄过了……
陈绥今日穿的红衣勾勒着金线更显荣华,鸾鸟的尾翼分布在裙摆,她便似待翱翔的鸾鸟一般。头上的金簪在偷偷从窗户透进的日光下射出一道道光亮。
她趴在窗边看着船渐渐近霍州,眼睛迷上一层慵懒,手肘搭在窗沿,瞧着山水渐行她也变得平和。
魏景舟换了一身衣裳,头上簪着一根玉簪,颇有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他揣着笑意站在门口,见紫堇出来,“殿下让你进去。”
他才跨过门往里进,跪坐在陈绥身后,轻轻唤了一声“殿下”,也借窗去看窗外的风景。
陈绥懒懒地开口,“你来过霍州吗?这儿很美。”
“不曾。”他看得出霍州的美,山美水也美。
山川烟波缭绕,胜似仙境。
“歇歇吧,叫紫堇给你拿些好药擦一擦,待下了船,本宫带你去瞧瞧霍州。”她似起了兴致,将身子撑了起来,眼睛也从山川落在了魏景舟身上。
魏景舟跪了一夜,方才是洗漱后才过来的,身上的疲惫和狼狈可以洗去,可他膝上的疼却不是洗漱可以遮掩的,听到陈绥的话他缓缓将跪坐的姿势换成盘膝而坐。
“多谢殿下。”
从船上下来,魏景舟便扬笑跟在陈绥身侧,二人之间只差半步。
陈绥也乐得和他说话,二人不等身后的陈斯衡和陈今安便往城里去。
自陈绥受封后,霍州便是她的封地,但她从未在自己的封地居住过,来过几次也不是为了封地的管理之事,此番一行人低调入城,并不打算将身份暴露,故而也是依规矩受检入城。
可陈绥那一身艳红和陈斯衡身上的气势又岂是能掩的。
入了城后陈绥瞧着街上人来人往,瞟了一眼陈斯衡,眼中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妹妹我呀,自行去走一走,晚上我们船上见。”
他们只打算在霍州待一天,并没有要多留的计划。
陈斯衡看着陈绥那调笑的眼神,也只是淡扫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只是交代了一声,“注意安全。”
陈绥领着魏景舟往一个方向去,她一路缄默不语,直到眼前出现一座大院,她才缓缓停下脚步转身入了大院对面的茶楼。
包厢里,陈绥支颐瞧着对方那座大宅。
大宅低调而不失奢华,那牌匾上写着明晃晃的祝府二字,门口有小厮丫鬟往来。
眼见一辆马车轻轻停下,从祝府里走出来一道身影,她一身月牙色的衣裙,正弯着眉同身侧的人说些什么,被人扶着上了马车。
随着帘子落下,陈绥的视线也跟着马车而行。
她一坐就是半日,只是神情淡然地盯着那府宅看,没有说话。
而魏景舟也只是坐在她对面为她煮茶,垂下的眼眸恭顺得很,偶尔还会抬起头看看那座大宅人来人往。
直到那辆马车不知何时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