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院。
金濂回到自己的案几旁,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他不明白皇帝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自己继续和科道的人硬顶着,直接驳回不好吗?自己还想要名声呢!
金濂越想越郁闷,对于面前的奏疏完全看不进去,索性将笔一丢,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王直笑呵呵地踱步过来,问道:“宗瀚,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政务院首理,自然需要掌握整个政务院,调节副理的情绪也在他的职责中。
见王直过来,金濂点了下头算是见礼,然后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没想到王直仍旧是笑呵呵地道:“宗瀚,你这是当局者迷了啊!”
金濂奇怪,抬头问道:“行俭此话什么意思?为何我是当局者迷了?”
王直笑着解释道:“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啊,陛下是让你吸引朝中所有人的目光,方便咱们政务院开征商税啊!”
金濂瞬间恍然大悟。
是啊!自己和科道继续顶,那么那些地方大族自然会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是政务院副理,又是督管户部的,能弹劾自己倒台,自然可以重挫政务院和户部的士气,到时候开征商税的事情自然就没了结果。
而自己如果一直吸引这些人的注意,那政务院暗中对这些地方大族出手就简单多了,甚至可以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问题和隐患全部解决,布局之后旗开得胜。
至于想要弹劾到自己倒台?
金濂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这些人知道开征商税其实是皇帝的意思,那他们还会针对自己吗?答案一目了然。
政务院现在其实就是皇帝施政的傀儡而已,他们在前面做事,皇帝在后面操控,只要皇帝不放弃自己,谁又能动得了自己的位置呢?
心中疑惑解开,金濂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对着王直感谢道:“行俭说的是,老夫的确是当局者迷了,既然老夫可以替你们吸引地方大族的注意力,消耗他们的精力,那老夫必当仁不让,绝不妥协!”
王直笑着点头道:“这就对了嘛!陛下做事,经常喜欢借力打力,事半功倍,只要陛下没说话,你还是大明的财神爷嘛!”
金濂立刻脸红,连声拒绝道:“别,别,别,我只是督管户部而已,财神爷谈不上,老夫可没有沈万三的聚宝盆。”
“等开征商税的事情落实下去了,你就真的是大明的财神爷了。”王直笑呵呵地催促道:“好了,宗瀚,你就别在这里歇着了,还是赶紧处理政务吧。”
金濂点点头,重新拿起笔开始批阅起奏疏来。
他现在疑惑尽去,自然是可以处理政务了。
之后的日子,金濂一边和科道的人磨,天天在早朝上吵架,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政务,朱祁钰则是不停地拖着,要求都察院的人拿出实质性的证据,而且必须具有普遍性,不能单拿一个地方的事情做证据。
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们也是郁闷不堪。
这普遍性证据怎么拿?难道将地方上的布政使知府知县全都调到京师来?信不信王直敢直接以扰乱朝纲的罪名拿下他们。
让苦主过来?户部又不肯拨银子,都察院那点钱还要给自己发俸禄,谁都没有贡献出自己俸禄的觉悟。再说了,那些苦主敢不敢来还是一回事呢!虽然他们在地方上钱多势大,但是来了京师,他们那点势力连个屁都不是,真来了,能不能回去还说不准呢,大家又不傻,不可能为了占一些便宜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一时间,满朝文武的注意力全都被金濂和科道的战争吸引了过去,完全没人注意到,皇帝和政务院联手发布政令,将地方上的典史和捕快全部划归到刑部直管,平日里负责地方治安,协助府县衙门处理政务,有刑事案件直接对上级按察司汇报,说白了就是,这些人虽然属于地方府县衙门,但是知府知县却不能直接处理他们,因为处理权上各地按察司。
各地的知府知县虽然对此事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有说什么,一来是因为这道政令是皇帝和政务院联手发的,也就意味着他们想往上反应都没有机会,二来则是这群典史捕快在他们手底下,许多时候也都不听他的,划拨给刑部的话,知府知县们反而不用承担这群人做坏事而引发的问题。
紧接着,刑部尚书俞士悦亲自签发命令,要求各地典史集中到各省按察司,学习朝廷最新的政策,并将刑部所有的员外郎和不少主事全都外派,负责培训这些典史,让他们尽快掌握刑部的办案流程和权限范围。
典史们收到消息,立刻兴奋起来,不少人当即让属下向知府知县通知一声,就说自己遵从刑部政令,去按察司学习最新政策,直接便启程往省城赶去。他们心里清楚,这是一个机会,他们这些典史不过是不入流的官员,连从九品都不是,如果他们能趁着这次学习的机会和刑部的大人物搭上线,那说不准自己就有机会升升官,混个有品级的官员当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