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子家的角度看去,东边只有一排整齐寻常的房屋,待到走进了才发现,在这片整齐房屋的中央,有一个没有院子的小屋,小屋外墙被爬山虎完全覆盖,连窗户都遮了个严实,若不是门口留有一条缝隙,恐怕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块被植物侵蚀的巨石。
裴清光远远看着这房子便觉得后背阴凉:“叶子说的第六间……就是这里?”
孟流景后退一步,朝西边探头数了数,郑重地朝着裴清光点了点头。
裴清光再次定睛打量着眼前的小屋,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附近的水汽似乎都比其他地方浓上不少,几乎要喷薄而出,将前来窥探的一切淹没。
“没有妖气吧?”裴清光边问边打量孟流景的神情。
孟流景果然一愣,奇怪地反问道:“你没有感觉吗?”
裴清光耸肩:“我当然是没感受到才问你,万一又出现妖气把我屏蔽的情况呢?”
孟流景认真感受一番,摇头道:“这里的确没有妖气。”
裴清光对着屋门沉吟片刻,大步上前,伸手准备敲响屋门。
孟流景无奈地迈步跟上前,心里盘算着回去后一定要当着萦风当扈的面开一场批斗大会,批斗内容就是关于她在出委托的时候经常一个人突然行动,不与队友通信之事。
但此事也只能止于在心里盘算,孟流景清楚裴清光这习惯从何而来,毕竟从前他也是一个人孤零零闯荡出来的,这习惯是种顽疾,非一朝一夕可变。
就在孟流景默默出神琢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裴清光忽然回头,伸手在他失焦的眼前晃了晃,轻声道:“咱们该进去了。”
孟流景递给裴清光一个疑惑的眼神,他虽走神,耳朵却还好用,方才分明没有听到裴清光敲门的声音,更没听到屋里有人回应。
裴清光指了指门口,那里开着一条缝,屋里黑漆漆的,只有一双偏黄的眼睛在黑暗里眨呀眨,泛着诡异的光。
孟流景悚然一惊,下意识将裴清光护到了身后。
许是他的反应太过激烈,里面那双眼睛似乎垂眸笑了一下,接着就朝门口的方向缓慢走来。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孟流景眼睛警惕地眯成一条缝,身后的裴清光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见孟流景过于紧张,还伸手轻抚他的后背以作安慰。
待到里面的人快要走到门口,外面的光亮才勉强打到她身上,那是一个面颊满是皱纹的苍老女子,她看起来没少遭受风吹日晒,皮肤粗糙黝黑,身上穿着一袭黑衣,头顶不似村中其他女子那般戴着花巾,而是用一块黑布将脑袋裹了起来。
孟流景先前被她的眼睛吓了一跳,此刻便认真地观察她的双眼,那是一双看起来颇为怪异的眼睛,眼白泛着暗黄,眼球的边缘呈灰绿色,中间的瞳孔颜色介于黑色和棕色之间,成了这人浑身上下唯一正常一些的地方。
裴清光从孟流景身后探头出来,犹豫了一会,选出了一个自认为较有礼貌的称呼:“阿婆?”
里面的人嘿嘿一乐,颤抖着手扶住门框,裴清光的视线落在她伸出的左手上,不由呼吸一停——
这只手布满伤疤,关节粗大,指甲都被连根拔去,只剩光秃秃的肉顶在指尖,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腕上竟然绑着一根碗口粗的铁链!
“我叫芥子。”里面的人将门打开大半,看也不看外面的情况便转身回到屋子深处。
裴清光自然毫不犹豫跟上。芥子的房门有些矮,孟流景跟在裴清光身后朝屋里走,路过门口时还得低下头才进得去,好在里面的层高与村里其他人家并无不同,孟流景得以避开在这小屋里变成缩头乌龟的命运。
屋里与其说是光线昏暗,倒不如说是根本没有光,孟流景本都进了屋里,看了一眼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又退回门口将房门大敞开,这才使屋里稍微亮堂了一些。
芥子的屋子不大,进门右手边是灶台,左手边就是床铺,床铺下是一个外部已被腐蚀的木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格根塔娜让你们来的。”芥子盘膝坐在床上,双手缩在衣袖里放在膝上,配着屋里昏暗的光线更显阴森。
孟流景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边举到裴清光身边便随口问道:“格根塔娜?”
芥子缓缓抬起头,一双诡异的眼眸死死钉在孟流景身上,裴清光忙扭头对着孟流景解释道:“是叶子的本名。”
“是是是,她提起过的,”孟流景装作恍然大悟,用余光观察着芥子的反应,“草原上的名字不太好记,一时没反应过来。”
芥子满意地点点头,将视线收回,略微垂眸看向身体正前方的床板,哑着嗓子问道:“你们叫什么?”
芥子的声音苍老阴森,有些音节还会伴随着木椅在地面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响声,裴清光虽然不怕,但还是难受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晚辈云景,”孟流景略一躬身,拱手朝芥子行了一礼,“旁边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