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裴清光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屋外隐隐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伴着当扈和白虎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才有了回到人间的实感。
今日酒馆没有营业,当扈和白虎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实心的木球,正陪驺吾在院子里玩闹,狼妖性格像个五大三粗的莽夫,此刻却搬了把椅子坐在古井旁,认真地清洗着面前的瓜果蔬菜,孟流景的伤还没好利索,和方霄决一起坐在院中古树下摆开了棋盘。
裴清光推开门就见到如此热闹的画面,心头不由一暖,当扈扭头看裴清光站在一旁,伸手就把她强行拉进了陪驺吾玩的行列。
分别数月,小驺吾长大了不少,跑起来也快了许多,几个回合下来就把当扈累个半死,见裴清光渐渐兴起,他便悄悄退出了战局,走到大树的阴凉下偷懒。
“你又悔棋!”方霄决崩溃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玩闹的和洗菜的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向孟流景的方向。
孟流景被一众视线包围,眼见狡辩不成,干脆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睛装死。
当扈看热闹不嫌事大,双手抱胸凑上前,乐道:“怎么有人下五子棋都耍赖啊。”
孟流景偷偷睁开一只眼观察了一下环境,又闭上眼决定将装死进行到底。
小驺吾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奇地跳上桌子,尾巴扫来扫去就将棋盘上的残局搅成了一团。
“结束了结束了!”孟流景这下来了精神,慢吞吞睁开眼坐直了身体,伸手将小驺吾搂进怀里。
“做饭了。”狼妖抱着洗完的一盆菜站起身,无语地扫了孟流景一眼,迈步走向厨房。
裴清光默默走到孟流景身边,小声问道:“你和狼叔打架了?”
孟流景委屈:“我都伤成这样了怎么敢惹那狼妖,在你心里我难道就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
“当然不是,”裴清光笑着摸了摸孟流景的头,“你是蛮不讲理的妖。”
孟流景脸上因为裴清光的前半句话而扬起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方霄决边整理着棋盘边替他解释道:“是因为孟公子一天吃了七斤酱肉,还把萦风娘子做的梅浆喝了个精光,所以狼叔才会对他那个态度。”
孟流景爱吃酱肉这事裴清光一早便知道,平时也会给他准备上一些,但七斤……
能吃是福。
裴清光身为掌柜,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供不起员工的吃食,只是要辛苦萦风新做上一批梅浆,毕竟酒客们在喝多了后总爱点上一碗酸甜来解酒。
“萦风呢?”提起梅浆,裴清光才想起来自从自己醒来就没见到过萦风。
孟流景指了指头顶的树冠,萦风自树枝间探出头,手上还拿着一块黑布。
“这是做什么?”裴清光仰头看向萦风。
“给白虎新做一件斗篷,”萦风将手中的半成品细心叠起来,随后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了裴清光身边,“如果今天丝璇来了,你想怎么做?”
裴清光又想起杨路尘的事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希望她来吗?”
萦风不说话,沉默地走到裴清光对面的空位上坐下,孟流景一早便和方霄决在萦风那里听到了相对完整的故事,也弄清了裴清光昨夜沮丧的缘由。
“她会来,”孟流景随手摸着怀里的驺吾,“但等她迈进酒馆的时候,一定是她理解了杨路尘所做的一切的时候。”
裴清光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后院的大门,孟流景将驺吾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挡在裴清光面前伸了个懒腰:“忙了这么多天,今天狼叔亲自下厨,给你们好好补补。”
裴清光诧异地望向孟流景,孟流景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扭头望向方霄决,高声道:“你也别闲着,和我一起去厨房帮忙。”
方霄决从孟流景的视线里读懂了他的意思,高声回道:“走啊。”
孟流景抬手拍了拍裴清光的肩膀,带着方霄决慢吞吞朝厨房走去。
丝璇来了,就在门外。
在当扈拉着裴清光和小驺吾玩闹的时候孟流景就感受到了丝璇的妖气,或许是出于妖类的本能,对于曾伤害过自己的能量,孟流景的感知非常敏锐,但丝璇没有敲响院门,他便也不去拆穿,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门槛,等她迈过去的时候,自然就会走进这间酒馆。
抱歉,裴清光望着那道院门在心里默默地说。她有过机会去好好劝说杨路尘继续活下去,可她没有那样做,因为她不想再面对杨路尘哀切的眼神,不想再徒劳地去告诉他活一天有一天的风景,因为杨路尘在那天的灵识里坚定地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将是他此生最值得的事情,如果丝璇真的不在了,他一定不会苟活。
裴清光也是在那一刻才意识到,杨路尘和自己脑海中的形象完全不同,原本以为他是个憨憨傻傻的小猴,到最后才发现他只是天生的好演员,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杨路尘太聪明了,他太知道如何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