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瑞俱乐部,射箭馆——
“所以,你直到现在,还是恨着小岁的吗?”
【褚华,因为三年前的事,你其实是恨我的,对吗?】
殷岁含着泪意的问话,又一次响在褚华耳边。
同谢庭霁刚刚问出的话,尾音就好似重叠在了一起,让褚华甚至有种时间交错的虚幻感。
他怔愣却并不是因为,谢庭霁说中了他曾经有过的心思。
而是在意外于,谢庭霁在与小岁相关的事上,居然能敏锐到这种程度。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小岁于谢庭霁的意义上,存在了极严重的认知误差。
如果谢庭霁对小岁的在意,只是他以为的三年相处下来,逐渐养成后难以舍去的习惯……
是已经被谢庭霁视为所有物的存在,就必须握在其手中的执念。
那谢庭霁怎么可能说得出刚才那种话来?
那种完全是站在小岁角度,为小岁思量过身边人意图的话来。
是巧合吗?
还是说,小岁真的是意外。
是可以让谢庭霁真切体会到人间情感的意外。
褚华并不希望是后一种。
毕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除非谢庭霁原地去世——
他竟再想不出任何一种,对方会选择放弃小岁的理由。
褚华将心头乱绪压下,难得坦诚道:“是有过。”
“但不是现在。”
“我很清楚我现在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所以,你说的,小岁不会记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庭霁平静道:“字面上的意思。”
褚华眼神冷厉:“你最好不是想伤害他。”
谢庭霁拭去唇边新溢出的血,眼底难得带了几分真切的攻击性。
“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警告我。”
“三年后重遇,小岁的再一次跳海,和你我都脱不开关系。”
“我没想过他会再次跳海,也没想过他会失忆。”
“但现在,失忆对小岁而言,应该是件好事吧。”
褚华面色难看:“你说的什么鬼话?你……”
“是肉眼可见的事实。”谢庭霁打断他,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道:“忘记我们和那些过去,对小岁而言,是拯救,也是新生。”
谢庭霁说这话时,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小岁笑着说要出钱雇他当模特的大方模样。
那样明媚爽朗,自信朝气也有底气的小岁——他与他最好的时候,也从不曾见过。
谢庭霁很清楚,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取代殷家去给予小岁的东西。
家人的爱护,血脉的不可分割,虽然他无法体会到,但这些对于殷岁而言,应该是无可比拟的存在。
所以殷岁才会在爱中如此明耀。
“褚华。”谢庭霁扔掉染了血污的手套,皮鞋踏过地板,走向对方。
“你必须承认,曾经的那个殷岁,已经被我们毁掉了,而且毁得很彻底。”
褚华瞳孔骤缩,眸底情绪翻涌,一刹那竟沉似永夜。
他面色隐隐泛白,张口想要反驳,可不知为何,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抵他也明白,谢庭霁说的,其实没有错。
谢庭霁将褚华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唇角微挑,露出褚华最讨厌的那种虚假模样,站定在对方面前。
话语如刀似剑,却又刃显双面,直扎褚华命脉的同时,也在刺伤着自己。
“如果他还记得,我们谁都得不到他,不是吗?”
“……”
“呵。”谢庭霁轻笑一声,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眸,同褚华视线相对时,仿佛能直接看进褚华心底去,将褚华努力想要隐藏的,有关小岁的,最不堪的念头通通扒露出来。
错身离开射箭馆前,谢庭霁只对褚华留下最后一句问话。
“所以你说,你真的希望他记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