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收拾那六只鸡的时候,温婉妇人慈爱地跟陆怡宁说话,“姑娘,实在是让你破费了,我知道你也是看不过去,幸好没有让你损失太多,不然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阿姨,这有什么,那人说话真难听,家里没教育好她,自然有人教育她!”
陆怡宁其实还挺同情温婉妇人的。
她跟自己一样不懂规矩,总不会是因为没自己买过菜吧?
看她穿着朴素、被人呵斥也默默忍受的模样,再加上还只买最便宜的鸡杂,估计家里条件很差……
鸡杂都被清理到一个袋子里,师傅对陆怡宁喊道:“同志,鸡杂都弄好了,剩下的在装袋了。”
“行,谢谢师傅!”
陆怡宁将鸡杂递给温婉妇人,“阿姨,鸡杂给您。”
“好,我给你六块钱,不能让你吃亏。”
“别!阿姨,我本来也不需要鸡杂的,你就算给我,我也不会做,还是你拿回去吧!”
温婉妇人看着陆怡宁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喜欢,“你不要,但是我需要,我该给钱的,你千万不要推拒!”
“阿姨,今儿跟您有缘分,咱俩一起挨了骂,也算共患难了,你干嘛跟我客气,我真不要钱,不缺钱!”
“但是我……”
师傅将六只鸡提了出来,先分给了其他还需要的,又把剩下三只递给了陆怡宁,“姐你就收了吧,人家小同志就不是缺钱的主,给你打抱不平呢!”
温婉妇人笑了下,“我知道。”
陆怡宁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提溜着袋子就走,“阿姨我走了啊,赶着做饭呢!”
这六块钱,温婉妇人最终是没给出去。
宰鸡的摊子收掉了,人群也散去了。
温婉妇人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鸡杂感慨万分。
“玲姐,菜都买好了——噫?你这提的是什么?”一个跨着菜篮子穿着靛蓝色棉衣的妇人小跑了过来。
“鸡杂。”
妇人惊讶道:“玲姐你咋买的鸡杂?市场不给单卖的呀!”
“遇上了个好心的姑娘,她把鸡买了,但是把鸡杂都给我了。”
妇人乐呵呵的,“那您运气真好。”
“是啊,要是运气再好点儿就更好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妇人闲话,“怎么更好点儿?”
温婉妇人失落的笑了笑,“如果她是我儿媳妇,不就更好了吗?”
话说到这里,妇人却不敢说话了。
她知道太太有多不喜欢自家儿媳妇的,虽然一面都没见过,但是在家里时已经抱怨了不少挥了,比方说这个儿媳妇农村来的,连高中都没读过,简直就是一文盲,还撺掇着她儿子不回家……
陆怡宁拎着三只被扒光了毛的鸡,“铛铛!买到了!”
“真厉害!我也买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你看行不行?”
陆怡宁笑嘻嘻点头。
池骋无脑夸,直接把鸡都接到了自己手里,又掏出帕子,“我来提,你擦擦手。”
陆怡宁很习惯他的照顾了,接过来一边擦手一边说:“这儿离你家远吗?现在都快到饭点儿了,我怕等会儿赶不及呀。”
“没事儿,近的,我家吃饭也没那么早,要等我爸。”
其实一般也定点,但没必要让陆怡宁提着心过去。
“行!那咱们快走吧!”
温婉妇人一回到家里,院子里看报的男人便道:“老婆,你这衣服上怎么还有血迹?赶紧去换身衣裳,等会儿儿子他们就该回来了,刚刚乔家跟叶家的孩子都提着东西来了一趟了,说儿媳妇准备给咱们烧个菜露一手。”
“哎呀,农村来的做饭还不就是大杂烩,露什么手啊,能有小红做饭好吃?衣服不急换,你听我说,我今儿遇到一个姑娘,模样特别标志,人品也很好,你不是喜欢吃鸡杂吗?我特地……”
温婉妇人像个小孩儿一样兴奋地跟老公描述刚刚的场景。
正说着呢,院门被轻推开了。
“叔叔,您看报呢?”一个穿着黑色喇叭裤垫肩波点黑白外套烫了卷发的姑娘,提着满是洋文的礼盒走了进来。
一进门一阵满是化工香精味儿的风扑面而来。
男人起身,疑惑道:“你是?”
时髦姑娘看也没看一旁的温婉妇人,只觉得她穿得朴素,或许是家里的帮工,随手就把东西递给了她,“我是黄曼如呀,池骋的高中同学,本来过年我不放假的,不过我也有三年没回国了,所以回来看看,也过来拜访拜访您。”
温婉妇人接过这些礼盒的时候还一脸懵,怎么就这么递给她了,也不打个招呼。
不过听见时髦姑娘说的话,她顿时高兴起来,笑着刚要开口,那黄曼如却道:“看我干嘛?还不把东西先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