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牛眼泪见鬼的法子失败了,又过了一会儿牛眼泪终于重洗干净,我的视觉慢慢恢复,整个人却像丢了魂一般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
“是失败了吗?还是说这间屋子里没有鬼?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不该是这样的。”胡严自言自语,他又陷入了开始那样低沉的癫狂,蹲在地上两只手不停哆嗦,嘴里念念有词道,“怎么会,分明之前成功过,分明成功过的……”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但是那东西我绝不会再碰第二次,我也沉默起来,屋子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忽然接待室的铁门发出嘎吱一声响,缓缓向里打开一条缝,外面的光线顺着那条缝的扩张照在地上,光影也越来越大,知道定格在巴掌宽。
“没事,应该是风刮的。”我见胡严站起身,揉了揉脸道。
可胡严突然弯腰抱起什么,在我看来他怀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轻轻抚摸着空气,脸上出现一种老友重逢的喜悦,他抱着“那个东西”缓缓走到我面前,对我道,“赵医生你看,它一定是来找你的,平日里它都不敢进这间屋子。”
我努力从那团空气中找出一个实物,直到我猜到那是什么东西。
是花园里那只小黑狗。
倘若真要论我是何时相信胡严说的话的,约莫就是在花园里见到那只看得见摸不着的小狗,任何神鬼的出现都可以轻易击败一名坚定唯物主义者的信仰。
但我实在看不到“小黑狗”的存在,胡严没理由骗我,那只狗应该此刻就在他的怀里,不久前我能看到,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一切都是幻觉,还是说我失去了见鬼的能力?
胡严看出我眼神里的呆滞,愣了愣道,“赵医生你怎么了?你看,它在对你摇尾巴。”
我后退一步,摇头道,“对不起,我我看不见。”
“怎么会看不见!”胡严又着急起来,“喏,它就在我手上,在啃骨头呢。”
啃骨头?我见到的那只狗嘴里没有骨头啊。
不对,还有一只狗——那只狗的嘴里有骨头。
我的视线转移到桌子上,刚刚擦拭桌面时随手放到角落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口棺材,棺材上方有只黑色的小狗,嘴里衔着一根骨头。
一个荒诞但合理的可能在我心里炸开,我拿起那张纸,缓缓道,“你说的爷爷,其实是它对不对?”
我指向胡严的怀里。
八
“他是留守儿童,从小被爷爷带大,老爷子去世后就只剩下家里的土狗陪在身边。”院长叹了口气,“后来土狗出了意外惨死,打那以后胡严的精神就出了问题,他把土狗当成自己的亲人,认为街上所有流浪动物都会伤害他亲人。”
“他有说过自己能见鬼这件事吗?”
“他和每个人都这么说,我们做过研究,他把那条陪着他长大的黑狗当作爷爷,尽管黑狗已经去世了,但在他的潜意识里那只狗还陪在他身边。”
事情基本弄清楚了,胡严所谓的有鬼论完全是他的臆想,那个“爷爷”的魂魄别人都看不到,是因为在别人眼中那只是一条普通的黑狗。
除胡严外,没有人会关心一条土狗的死活。
“那条狗应该是被毒死的。”我想起胡严的话,现在想来所谓的“给爷爷迁坟发现骨头是黑色的”正好佐证这一点。
“的确是这样,不过根据胡严的同乡所说,那条狗是胡严亲手毒死的。”坐在院长后面的男人插了一句。
男人是一名警察,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制服。院长旁边其实还有座位,不过他刻意拉开了距离,把椅子搬到后面,膝盖上放着摊开的笔记本。
这名年轻的警官还是犯了爱炫耀的毛病,我想他一定是为了让我看到他腰上那个鼓起的枪包,以此来提高自己的震慑力。
他负责来调查胡严的死因,不过我可不是他的犯人。
“您是说,他尝试让您也看到鬼魂,不过最后失败了?”警官开始喋喋不休。
我偏偏头,“当然,一个患者的胡话,你我都明白,这世上不可能有鬼。”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半个身子俯在桌子上,远远向他伸出手,“鄙姓赵。”
“我姓刘。”警官本欲起身和我握手,可或许是腿上有东西的原因,他在摆出起身姿势之后停滞片刻,又重新坐下,“你可以叫我小刘。”
“哦,好,小刘警官。”我感觉小刘有点怕我,于是坐回椅子上,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又道,“在您表明自己看不到黑狗魂魄后胡严是什么反应?他的世界观应该崩塌了吧。”
“是的,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后来又带着我尝试了几种见鬼的法子。”
“但是都失败了。”小刘警官淡淡的笑了笑,右手指尖转动着本该记录谈话内容的黑笔,浑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