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轻梦知道自己在选择放手的时候孩子就已经要保不住了,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都保证不了,但她在下坠的瞬间还是选择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大概出于一种母亲的本能。
当时做选择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太多,面对生命被威胁的陶知酌,放手是她当下能做出的下意识选择。
可理智知道是一方面,情感接受是另一方面。
在清醒过来之后面对这赤裸裸的一切,她仍然无法接受。
甚至于她心里其实明白她这回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
而是她和陶知酌的共同的孩子,共同的链接。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她做了检查,并且注射了少量的镇静剂,谭轻梦现在最需要的是睡眠和情绪稳定的休息。
林墨生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陶知酌脸上的泪光,他作为房子的租客,被警方联系到,在那边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虽然恨陶知酌,可在这种时刻,他面对一个心碎的丈夫和父亲,他无法落井下石。
医生嘱咐了谭轻梦需要休息的时候,二人很有默契地双双退了出来。
请来的两个护工换班守在谭轻梦的病房里,二人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
陶知酌短暂离开一下,孟桥那边有一堆事情要等着他处理。
而林墨生则忙着处理房子的各种事宜。
孟桥见到陶知酌第一句话就是:“梦姐醒了?”
陶知酌点了点头,孟桥才说,“老大,梦姐的身体是不是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在安排人接她回国?”
陶知酌沉默着没有说话,良久,他才对孟桥说:“去查一下陶二手里握着什么把柄,到底想做什么,再去整理一下谭氏的股份和经营问题,起草一份股份让渡书,其他的,让我再想想吧。”
孟桥从中嗅出一种不一般的意味,他不敢深想,也知道这不是他应该插嘴的事情,可在他心里,陶知酌和谭轻梦早就超越了上下级,变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家人。
他不想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不开心,可是天不遂人愿,事情的发展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陶知酌处理完事情的时候,林墨生还没有回来。
他支开护工,默默走到谭轻梦的床前,静静地看着她。
不久,谭轻梦睁开了眼睛,也静静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对视中,谭轻梦才发现他和陶知酌几乎没有这样的时刻,他们是真的回不去了。
“对不起。”陶知酌说道。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知言”谭轻梦撇过头看着另一边,轻声说出口,“我们分开吧。”
谭轻梦的声音很轻,带一些沙哑,但在陶知酌的脑子里却如同炸雷一般,劈开了他的心。
他心底一通,喉头好像泛上一阵腥甜,他硬生生忍住,压着嗓子问:“为什么?”
谭轻梦没有回答他,侧脸好像又落下泪来,“我不想喜欢你了,可以吗?”
许久,久到谭轻梦以为陶知酌已经离开的时候,陶知酌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知道了。”他说。
谭轻梦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从父亲出车祸开始,一切就开始不受控制,她好像在甜蜜和痛苦之间游走,没有中间值,被感情上一秒捧到天堂,下一秒又坠入地狱。
终于,在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之后,梦醒了。
她发现,在她身边已经一无所有,而她仅有的只有她自己。
陶知酌忍着走出医院走廊的时候,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捂住嘴干呕着,除了眼泪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他心跳很快,手心全是汗,眼前发黑,呼吸急促。
他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才渐渐缓了过来。
陶知酌自被老太爷教养起,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可刚才谭轻梦的话却轻易就让他溃不成军。
他终于失去了他世界的锚点,即使他如何爱她,他都再也留不住她了。
更何况,理智告诉他,只有离开陶家,她才能获得新生,陶家这篇腐朽的烂天烂地,只能养出和他一样的怪物。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放手了,他从小到大,都被别人被动地决定命运,除了遇见谭轻梦,是他唯一想要主动抓住的幸福。
可是,他不配。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孟桥的电话,“起草一份离婚协议,条款完全偏向女方。”
说完,不顾孟桥过于震惊之下的沉默,陶知酌挂掉了电话,走出了医院。
他想,如果是这样的结局,她或许并不想要见到他。
林墨生带来了谭轻梦的生活用品,即使陶知酌安排的护工已经都买齐了,但谭轻梦仍然坚持用自己的。
在医院的悉心照料下,谭轻梦恢复得非常快,一周之后,医生复查,说没有什么,再过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