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视线绕了一圈,定格在院子里靠墙的那个方缸上。
方缸是椭圆形的,里面装满了水,上面还种着一些粉色的睡莲,很漂亮。
她走过去,用手撩着方缸里的水玩,突然叫了一声:
“啊!”
小少年画笔上的手一顿,被她惊得皱了皱眉:“你在鬼叫什么?”
“鱼,鱼死了。”顾宁一瞬间缩回了手,瑟瑟发抖。
小少年起身,走到顾宁身旁,一看。
缸里用来观赏的金鱼翻了肚皮,漂在水面上,已经死的透透的。
“不是我害死的。”顾宁小声解释道。
小少年冷漠的视线望向她:“所以呢。”
顾宁:“你不要怪我。”
他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顾宁心里七上八下地,迅速转身,跑的飞快,踉踉跄跄地又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我去给你捞一条一模一样的鱼回来,绝对比你这缸里的鱼活的更久。”
小少年:“……”
只是死了一条用来练习绘画的金鱼而已,大不了再换就是了。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给他捞一条一模一样的回来,这鱼是从加利福利亚州的深海中捕捞回来的。
不知道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好几次看见她鬼鬼祟祟地从门缝里偷看他了。
小少年没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只是命令佣人们把水缸直接抬走了。
顾宁方一出门,就被村里的小伙伴们围住了。
“怎么样,怎么样,他好说话吗?你跟他说上话了吗?听我妈说,这个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性格特别孤僻,都不带搭理人的。”
说话倒是说上话了,就是那个小少年的嘴巴好毒,还把她嘲讽了好一顿。
这些太丢脸了,顾宁自然不会和小伙伴讲,只是伸出了手,说道:“我的雪糕呢?说好的,只要我能进去和他说上话,你们就会请我吃雪糕的。”
片刻,顾宁洋洋得意地吃着雪糕,在半路上直接被她妈付女士揪了回去。
“一个女孩子家家,天天在外面疯跑,成什么样子?”付女士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她耳边数落着。
顾宁蹲在厨房灶台前,把手里的柴火扔进去,顶嘴道:“可是天天呆在家里,干完了农活,我都没有朋友可以一起玩。任倩他们都去上学了,只有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我都七岁了,妈。”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母亲,眼眸湿润:“我也想上学读书,妈。”
付女士愣住了,许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上学上学,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上学,你弟弟还没出生呢,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供你上学。一个二个的,天天气我。”
付女士走了出去,只留下顾宁一个人在厨房里擦着眼泪。
她知道的,大家都说妈妈这次肚子那么圆,怀的肯定是个弟弟。
妈妈曾经和她说过,只要这次生出来的是弟弟,爸爸以后就会多回家了。
顾宁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又低下头去烧饭。
到了晚上,顾父回了家,一家人围在窄小的客厅里吃饭。
圆形的方桌上,付女士夹了一筷子鸡蛋到顾父的碗里,说道:
“老公,宁宁也大了,都七岁了,天天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现在国家都提倡义务教育了,供小孩上学也没以前那么贵了,要不今天秋天九月入学,我们就送她去学校吧?”
顾父大口嚼着碗里的米饭和鸡蛋,一听这话,不干了,筷子一摔:“上学上学,她一个女孩子家家,以后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孩,泼出去的水。供她上学有什么用?纯粹是浪费老子的钱。”
顾宁低着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红着眼,吓得不敢说话。
“不用你出大头,我可以卖了三金出钱供她上学。上个小学花不了多少钱,大不了上到高中就不上了,让她嫁人。我们村里,不也是按学历给彩礼吗?学历到了高中,彩礼都能拿十多万。”付女士还在尽力争取道。
“你出钱?你都没上班,你身上吃的穿的,哪样不是老子挣得。我警告你,现在挣钱那么难,你少给我乱花钱,废物一个,还你出钱?呵”顾父骂道。
“不是,顾建,你什么意思!咱俩评评理,当初我在县里的歌舞团工作好好的,不是你结婚的时候非说让我辞去工作,说家里没人照顾,说以后我在家好好带孩子就行。怎么你现在变了个人,还嫌弃起我来了?”付女士也是火了,直接怼道。
“你看谁跟你一样不讲理,一生一个丫头,村里哪个男人受得了,也就是我人好,忍着你。”
付女士:“什么丫头不丫头的,是丫头也是你亲生的小孩,难道是丫头你就不想养了?”
“懒得跟你这泼妇讲道理,我吃饱了,晚上加班,不回来了。”顾父一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