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自己的婚事也是一张别人茶余饭后的趣谈,但日子毕竟过去了这么久,总不见得人的兴致还是这样高涨。
苏相如立刻反应过来,事出异常必有妖。
“齐夫人,你怎么这么说?”
齐夫人凑过来,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讲话。
“我听人讲,现在赵家一大家子的开销,都是由你来负责,你不辛苦的哦?”
这……
苏相如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传到外面的,但是看到齐夫人的神情,便猜想到这风言风语定然又是一场风波。
赵家确实是没了多少家底。
她在外面行医不长时间,甚至还没赚得几个钱,就听到婆婆的哭穷。
苏相如并不觉得家里连日常的开销都维持不起,但是每次回家,不止一次看到赵颐安在就着青菜啃馒头,等到她去找赵惊寒理论的时候,却发现赵惊寒吃的也不过是白菜煮豆腐。
她倒是可以日日在外面吃,但是孩子却总在家中过日子,更别提还有一个病患在家。
即使没有夫妻之间的情分,但也有着这层名义在,也不至于连对方的吃食都不照拂。
故而家中一家老小的日常吃食开销,便由苏相如来负责。
唯一感到不情愿的就是,在养着一小一病的情况下,还顺道养了一伙寄生虫。
要不是害怕他们克扣赵颐安的饮食,这伙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可能有丝毫的动容。
苏相如在齐夫人殷切视线的注视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大家都传遍了,都说是赵大人在家吃您的软饭。要我说,赵大人虽然不做官了,但是多少也应该有点闲钱在手,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叫苏大夫您来做吧?”
这闲钱似乎确实是没有。
苏相如不由自主替赵惊寒尴尬起来。
后面还有病人,所以齐夫人也不能耽搁太久。她抓紧时间又说了两句。
“要我说,苏大夫长得……有本事,就算再招一个人入赘也不是不行,不用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苏相如哭笑不得,只能表示自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不过这下子,她总算明白了,为何今日大家看自己的视线如此奇怪。
感情都是觉得她可怜!
陈大夫在今日闭馆的时候,犹豫再三,还是从库房里多拿了些银子出来。
“你家里不容易,我早就该想到的。”
苏相如:……
我可真是要谢谢你!
她也没有推却,将银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回到家中的时候,家中的气氛也是很奇怪。
赵惊寒在往日总会备一盘点心等她回来,但是今天却只备了一碗热茶。
“怎么我的待遇还不一样了?”
苏相如之前觉得赵惊寒特意等他的这个举动太过于亲密,但劝说了几天,都被赵惊寒用一句“我们本是夫妻”堵了回来。
见到劝说无效,苏相如索性由他去。
今天没看到糕点,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往日我只想着能让你开心些,却忽略了……这恐怕也是你的负担。”
苏相如口中吞咽茶水的动作停了停,差点没喷出来。
难不成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让他给听见了?
接下来赵惊寒的话便印证了她的猜想,确实是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往心里去了。
“现在家中的负担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总该节约些。我……我现在的腿是废的,帮不了你什么大忙,就只能帮你管管家。”
一个原本拥有大好前途的人,却因为一场意外差点丧命,还失去了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苏相如相信凭赵惊寒的才学,不怕做不出一番大事业来。
只是现在却没有了去尝试的机会。
她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惋惜。
“你施展抱负的地方,不该是这家宅。”
“可是我现在除了这家宅,也没有地方去。”
……
苏相如沉默放下了茶盏。
她忽然之间就有了一种冲动,把赵惊寒的腿给治好!
治好了他的腿,也算是全了这些年来的夫妻之情,就从此两不相欠吧!
“我给你把脉。”
不等赵惊寒拒绝,她的指尖就已经搭上了赵惊寒的脉搏。
苏相如的手指刚刚触碰过温热的茶杯,因此带着温度,混合着体温,像是在赵惊寒的手上燃起了一簇火焰。
火焰顺着血脉一直烧到心底,挠得人心痒痒。
苏相如却全然没有想这么多。
赵惊寒的这个腿,如果是因为伤及了神经,那凭现在的医疗水平,是没有任何治愈的把握。
可如果苍天能够网开一面,给予另外一种可能,那就好了。
赵惊寒看到苏相如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便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现在已然是个废人,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结果,有什么异样,你大可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