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宁不明白他内心的挣扎,见他点头,不由长松了口气。
“您知道就好了。”她想起昨夜的恶梦,心中还有些害怕,但外祖父早就已经窥探先机,他既然这样说,便必有应对之法了。
柳并舟的表态使得姚守宁如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心事一去之后,她露出笑容:
“昨夜我做了恶梦,梦到神都城遭了水淹之后,又遇到了蚊虫之祸——”她想起梦中的场景,因为死去的人过多,无人处理尸首,一具具浮漂于水面之上,大量毒蚊积于其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姚守宁打了个哆嗦,有些庆幸的道:
“幸亏只是一场恶梦。”
柳并舟也不将事情点破,只是点了点头,将隐忧压于心中,温声对姚守宁道:
“只是恶梦,当不得真的。”说完,他还怕姚守宁多想,又解释着:
“这些毒蚊是受妖气喂养而生的,只需以烈酒浇柴,点成火把,便能将其驱散了。”
姚守宁的眼睛一亮:
“如此一来,就太好了!昨日长公主以大力都没能拍死,我正担忧呢。”
“对。”柳并舟露出淡淡的笑容:“我昨夜已经向公主以纸鹤传讯,她应该已经让人备下了足够的烈酒,发放至百姓手中。”
姚守宁心下一松。
初时姚家人听到‘毒蚊’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但此时见柳并舟神色平静,显然早有对策,心中不由一松。
曹嬷嬷也有些欢喜的道:
“我们家也买了些烈酒。”当时是柳氏有忧患意识,担忧这场雨久下不停,怕物资涨价,便使曹嬷嬷各种东西都囤了不少,没想到误打误撞,正好派上用场了。
“就是怕不够。”说完,曹嬷嬷又道:
“不如我跟郑士再去买些,以备不时之需。”
柳并舟没有说话,柳氏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家里的酒备得不少,我先前点了一下,有五大瓮呢。”那些瓮坛每个有半人高,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如今水涨得厉害,老爷也没回来,我心中有些慌,今日大家还是不要出门,免得出事。”
曹嬷嬷知道她担忧自己,便点了点头。
姚守宁见柳氏愁眉紧锁,便绕到她身边,挽了她胳膊小声的道:
“娘,不要担心,我爹有惊无险,没事的。”
‘姚翝无事’这样的话柳氏今日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听到女儿这样安慰自己时,她仍是心中一松,却故意问她:
“你怎么知道?”
“我做梦梦到的。”姚守宁老实回答。
柳氏却觉得她这话实在孩子气,但也知道她这样说,纯粹是想安慰自己罢了。
“真是个孩子。”她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女儿头。
姚守宁就认真的重复了一次:
“我说的是真的!”
如此一来,大家都被她逗笑,倒将洪灾带来的愁闷都冲散了许多。
……
此时皇宫之内,神启帝穿了明黄薄绸衣,正躺在床榻之上。
宫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纵使外头雨大风大,寒冷刺骨,但殿内却温暖如春,似是将外间的寒苦尽数隔绝了。
已经年近四旬的顾后正端坐在床榻一侧,端了一碗才熬好的汤药,正低头轻轻的吹着。
她长相明丽,气度雍容,纵使已经不算年轻,但保养极佳,肤质细腻如雪,看上去仍是美艳不可方物。
可惜的是神启帝一心只想修道成仙,并不重女色。
顾后出身顾氏,年轻时入宫,并不是十分得宠,直到后来因愤不顾身在长公主手下救过皇帝一次,才得到皇帝看重,入主中宫。
她三十出头才身怀有孕,膝下只有一个独子朱敬存,视如眼珠。
此时她一面吹拂着药,一面则是以眼角余光在打量着皇帝的面容。
神启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昨日朱姮蕊入宫之后,闹了一场,打了神启帝召进宫的皇亲国戚,绑了简王,无异于挑衅了皇帝的权威,更别提后面闯入寝宫,逼他拿出玉印盖章。
皇帝的心眼并不比针大,再加上他与朱姮蕊恩怨多年,经此一事之后,新仇旧恨涌上来,他必定怨恨非常。
顾后的思绪微微出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知她在宫中为难,也明白神启帝性情喜怒无常,因此行事小心,从不敢张扬。
虽说明面上是国丈,但因为四皇子朱敬存的缘故,又尽量避免与长公主夫妇结怨,这些年来如同生存在夹缝之间,外表看似风光,实则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
昨日朱姮蕊上门寻他,说是洪灾将至,请他帮忙。
事关国事,顾焕之明知此举可能会惹来皇帝不满,但长公主不知与他说了什么,最终打动了他。
如果只是虚惊一场倒也罢了,但朱姮蕊后来闹得太大,昨晚白陵江又真的决堤,洪水泛滥成灾,使得神启帝的心情恶劣极了。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镇魔司的首领冯振正与神启帝回报道:
“……神都城设了十五道关卡,但俱都挡不住洪水……城西、城南处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