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云沛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些安慰的话语。可犹豫了片刻后,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此刻最为苍白无力的安慰:“您别担心。”
皇后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和柔软。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行路途遥远,路上难免辛苦,你要照顾好自己。”
云沛点了点头。这时,一个宫婢走进来,躬身禀报道:“娘娘,太子妃来了。”
“快让她进来。”
太子妃脚步不疾不徐地走进正殿。她今日也是一身青色九章揄翟,与云沛那身相比,更显繁复华美。为表示出身份的区分,凸显太子妃身份的尊贵,她的这一身揄翟上,以素质五彩绣出鹞雉之羽。
看到太子妃在正殿中央站定,作势要给皇后行大礼。云沛轻轻地侧过身去,避开了太子妃的行礼。她低垂着头,目光却微微地偏向太子妃的方向,悄悄地观察着。
只见太子妃行礼的动作优雅而端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准确地落在该有的位置上。虽然动作标准且到位,但无论是衣摆,还是头上的首饰,都纹丝不动,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庄重和威严。
礼毕,皇后同样把她也叫道自己的身边。也同样关怀备至地询问起来:“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太子妃恭敬地垂首回答道:“今日是公主的大日子,儿臣自然是要养精蓄锐,打起精神。”
她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公主远嫁和亲,对于整个大幽而言,虽然是被包装成了喜事。但对于皇后来说,难免会心疼挂念。所以,作为整个事件的半个知情人,她不能说自己睡得好。
小姑子眼看要去受苦了,你还能安心睡觉?
可她也不能说自己睡得不好。今天本来就出门早,若再说自己睡得不好,被有心之人听去,岂不是成了抱怨?
但皇后还是十分体贴疼爱这位儿媳的,于是又关切地说道:“今日起得这般早,真是辛苦你了”
太子妃也很是恭顺地道:“多谢母后关心,儿臣一切都好。”她稍微停顿一下,显然是也看出了皇后神色里的疲倦和愁绪,不禁面露羞愧之色,说道:“都是儿臣无用,不能替母后分忧,让母后辛苦劳累了。”
皇后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道:“是本宫想多为显宜做点事,本宫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些了。”
这一次,不同于那次为外戚使臣接风的宫宴。对于显宜的嫁妆、行李的打点,包括今日的仪式、出行安排,以及宫人调配等诸多事务,皇后几乎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并没有让太子妃从旁协助。
不过,因为太子妃职责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时常要进宫陪伴皇后,并跟着皇后学习利益和规矩。因此,她虽然没有插手显宜的备嫁,却全程见证了皇后准备的过程。
小到显宜的首饰细节,大到今日的仪式布置,甚至还有行程路线,皇后反复斟酌过每一个缓解,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出现问题的地方。显宜今日的揄翟,以及成婚时要穿的嫁衣,光她知道的,就改制了七八次。
深知皇后的一片慈母之心,太子妃便出言安慰道:“母后,您且放宽心。您要多多保重身体,等过几年,公主生下品亟,或者……她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她还是能再陪在您身边的。”
她这番话确实是产生了一定的安慰效果,皇后的神情终于渐渐振作起来。
看到皇后的反应,另一边的云沛却静静地低下了头。她低垂着眼睛,沉默不语。
按照大幽朝的祖制,和亲公主只要诞下后嗣,待子女满周岁后,就有权提出回朝探亲。不仅如此,等到子嗣年满五岁以后,公主便可以根据个人意愿,选择返回本国或者是继续留在友邦。
此外,若是和亲对象身故,那么派去和亲的公主,只要服满三年的齐衰之礼,同样是可以回朝的。
云沛心里清楚,秀作的那位老列亟年事已高,已近耄耋之年。与指望显宜诞下子嗣相比,实际上,她们更加希望那位列亟早日过身。如此一来,显宜就能早日归来了。
但是,云沛经历过前世,自然清楚谢维朔的遭遇。
不出众人所料,成婚没多久,列亟公冶邑便过世了。谢家的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三年后谢维朔能够回到大幽,然而就在那时,他们却得知了谢维朔即将被公冶邑之子——公冶弘继承为妾的噩耗。
这一十分有悖人伦常理的传统,就连对秀作最为熟悉的谢维岳都不知道,显然是对方有意隐瞒。大幽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过公主或其他贵女与秀作和亲的情况,因此,其他人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思及此处,云沛的心却猛地一沉。
皇后也许不知道,但是,难道皇帝也会被秀作蒙在鼓里吗?
既然要将公主远嫁到秀作,那除了政治和经济等方面的利益置换,礼部也必然会拟好相关的章程制度,先呈报给皇帝审阅,再与秀作的使臣进行沟通。
这样一来,必定会提及公主回朝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