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漾,你也不要为我难过,有舍有得嘛,以前我总追着你师兄跑啊跑,可人家一直都不待见我,而他,明明知道的,以命换命可能换来的不是安宁,却为了那不到一成的概率愿意去赌,何况是上一世拿命护我呢!”她跪在蒲团上,虔诚的磕了几个响头,又点了六只香,三支插隋融牌位前的小炉鼎里,三支插隋初的小炉鼎里。
烟雾缭绕着,上面的字渐渐模糊起来,她认真拜了拜,似在汇报道:“师兄扶持着贺行知撑起了贺家,也登上了那个高位,不是你们说的暴君,他很仁慈,爱民如子,在乌兰国声望很高,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很好。”只是不能在一起了。
她突然醒了过来,满头大汗,连伸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周遭一片黑漆漆的,只透过门缝有火光传来,他们小声的说话声,悉悉索索的,听不真切。
这一宿,不知是因为那个梦,还是因为近乡情怯,后面如何也没有睡着,到天蒙蒙亮,外面有鸡鸣声了,才有了睡意,可想着马上就要出发了,便也不好继续躺着,从床上起来,倒是觉得伤口比之前好了许多,没那么疼了。
“多谢老伯收留,我们兄妹就此别过。”林子漾轻咳了两声,捂住心口,生怕咳狠了崩开伤口。
待他们走远,老人才回屋收拾他们留下的烂摊子,却在草堆下捡到两个荷包,又在林子漾睡的屋子里也捡到一个银锭子。
他想追出去,地上飘着一张纸:“这是酬劳,多谢老伯了,切记,乱世钱财不外露,方可保命。”
刚到了城门口,便看见了在护城河边上焦急等待的沈镜辞夫妇,不过短短半年时间没见,两人肉眼可见的苍老憔悴了不少,似乎精气神被抽走了一般。
余苏杭扶着林子漾下马车,远远看着他们,当下便红了眼眶,哽咽不已,想要快步上前却因为伤势只能慢慢的走,心里焦急万分,也只能化做一声:“师父……师娘……”
两人倒是小跑过来,上下打量了下余苏杭,见没什么大恙,全副心思都落在了林子漾身上。
月娘见着她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脸颊两边都瘦得能见着骨头的轮廓了,红着眼睛热泪盈眶,揪心的拍着她的手心,都还顾忌着她的伤,不敢用力,只能轻轻拍着:“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跟着你师兄他们瞎跑做什么?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林子漾只能苦笑,强撑着身子安慰道:“师娘,只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只是二师兄……”她说不出口,该如何说才能让师父他们接受。
“你师兄都来信给我们了,他与那盛家郡主竟是两情相悦,如何不能回来一起面对,老王爷膝下也只有她一个孙女了,两人就这么走了,也属实不该。”沈镜辞沉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处事如此儿戏,你们可都不能如此。”他板着脸,斥责道:“作为师弟师妹,不劝说二人,你们也有责任。”
“好了,在外面说这些做什么,先回去……回去再说。”月娘剜了沈镜辞一眼,柔声制止道:“子漾还伤着呢。”
“别以为你师娘护着你们,你们就万事大吉了,这事你俩一个也脱不了干系,全都得罚。”沈镜辞说完,转身走在前面,那背影看着甚是滑稽,林子漾只别过头,努力眨了眨眼将泪水憋回去,否则就跟师父一样,只能如此遮掩一二,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冷漠绝情。
护送了他们回到沈宅,卫安便行礼告辞了。
“说说吧,这半年你们都去了哪里?”刚关上府门,遣了下人都离开了,也不进主屋,就在院子里,沈镜辞往那太师椅上一坐,二郎腿一翘,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师父,这事说来话长。”余苏杭斟酌了一下,纠结着回话:“那楠林村情况复杂,咱们被迷在幻境里了。”
林子漾点点头,附和道:“对,师父,师兄说的都是真的。”明明面上就是一副心虚的表情,却还强装着镇定。
沈镜辞呵呵轻笑了两声,连月娘都摇摇头,心下止不住感叹:“连撒谎都不会,竟连情绪都藏不住。”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在这盛京里,十六岁的世家贵族女子都在准备出阁事宜了,但子漾……她想着也只能摇摇头。
终归是山野里养出来的孩子,也不知他们夫妻在天之灵看到子漾被养成这般,会不会责怪他们。
“那幻境,你们待了多久?几个月?”沈镜辞眯着眼睛,放松了身体,看着似乎有些人畜无害。
“师父,就……具体待了多久我们怎么知道嘛。”余苏杭梗着脖子,继续编:“那日月颠倒,根本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我们真的不知道啊。”说的两人都格外无辜,像是个受害者,那语气那神态,林子漾都要给他竖大拇指了,叹为观止啊。
“你们不知道?”沈镜辞一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给林子漾吓得一哆嗦,扯得心口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呲牙咧嘴呼痛了几声,他见林子漾如此,又心疼,却还是忍着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余苏杭,你竟敢满嘴谎话,以为这般能糊弄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