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堂设置在殡仪馆的二层,一共设置了五个彼此隔开又门与门相对的悼堂。
此刻是上午十点五十,姜黄把车停好后,先下车抽了根烟,摁灭烟头后朝楼上走去。
白色的挽联黑色的挽布,门口黑白的导引牌上标记着某个人的名字可能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接着会慢慢被遗忘,速度会越来越快,直至如同汽车尾灯一般消失在哪怕是亲人的记忆深处。
走进双开的大门是一排摆放工整的花圈,来自于亲朋好友的寄思,身边是几排提供休息的座椅,正对着是高一个台阶的台子,摆着供桌,白色背景墙上挂着放大的黑白照。
整体气氛肃穆哀伤,已经有不少人坐在前边的椅子上。
此刻站在台子比较显眼的是一对母子,妈妈穿着素白的缟服,怀里抱着正醒着瞪大双眼好奇周围一切的幼儿。
胡前的父母在另一方,父亲一早见过,母亲攥着纸巾时不时抹着眼泪,各自组成家庭后生育的子女没有在场,两人唯一的骨肉这会儿挂在墙上。
依旧还是那个年轻人,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姜黄望着照片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缓缓走上,在灵位前深深三鞠躬,每一次抬头,过往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栩栩如生。
“姜队……”
“老大……”
“组长……”
“老板……”
“boss……”
总是有不同的称呼冒出,总是有像是发泄不完的精力,总是按照规则背道而驰,总是把一些自我的想法挂在嘴边……
如果不是警擦而是其它职业,说不定也不会出现在今天来到这里……
“节哀,”姜黄先是转过头对遗孀说道。
黎芦眼角含着悲伤致意,“谢谢,姜队,胡前生前常说能在你手下做事很幸运。”
“唔,”姜黄望向不到三个月大的婴儿,趴着妈妈肩上调皮地扭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黎芦一下眼眶有些泛红,强忍着泪意,“好……”
姜黄不忍见到孤儿寡母的一幕,狠心转身面对死者的父母,“对不起,我没看好胡前……”
胡前的父亲上前握住姜黄的手,“别这么说,是我没教育好胡前,给您添麻烦了。”
身边上了年纪的母亲无动于衷,甚至转过身去,甚至脸上挂着厌恶,不知道是对前夫还是姜黄,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姜黄给两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没有再做停留走下台子,在最靠后的椅子上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能陪伴的只有最后这一两个小时。
渐渐的屋内来悼念的人多了起来,熟识的有前六组的组员,之前在宣传口的同事,随后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杨光鑫副局长和许华年四组兼六组组长。
杨局是在转身时发现姜黄,而许华年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最后一排可以说领进门的“师傅”,前者仍然眉目中带着愤恨,后者则面无表情。
六组的组员和前组长坐在一排,在杨局视线望过来时全部起身,姜黄也站了起来,不过却被无视,被胡前的父亲请在贵宾席就座。
许华年也同样被安排在杨局身边,只不过却朝姜黄走来,其它组员避开一块地单独的空间留给两位领导。
“最近怎么样?”许华年递过一根烟。
姜黄摆摆手指着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不怎么好,失眠,多梦。”
“呵,”许华年侧着身子压低声音,“年后我就会上去了。”
“是吗,”姜黄点了点头,“先恭喜了。”
“好说,”许华年望着仅仅过去几天明显衰老一圈的姜黄露出于心不忍,“到时给你调一个闲职。”
“那先谢谢了,”姜黄感谢中毫无感谢之情。
许华年盯了姜黄一眼,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走向最前一排坐在杨局身边,自始至终杨光鑫没有回头看过姜黄一眼。
追悼会有条不紊地进行,致辞、默哀、告别,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走过所有流程,随后所有人依次走了出去,最后只留下姜黄一个人。
空荡荡的大堂内只有挂在墙上的遗照,姜黄望着相框里的照片有些出神,又过了许久,如果不是工作人员前来撤场,可能还会继续坐下去……
从殡仪馆出来后姜黄把手机定位到广鞍市,那里有胡前曾待过的两年半高中生涯,认识了两个可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生,需要去弄个明白。
但在这之前,姜黄还需要了解下局里的近况,于是拨打出去一个靠得住原手下的电话。
老捷达平稳行驶在高速路上,电话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听着手机里对话的第三人姜芋,整个中午休息时间几乎又是在天台度过……
姜黄先是问了胡前的死亡怎么定性。
回答是暂定,虽然有些疑点但是找不出确切的证据,加上开启胡前的档案里发现有精神类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