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汪季新在东瀛人唆使下于上沪召开了伪国党第六次代表大会,想借此彻底取代维新政府的掌权之心昭然若揭。
维新政府行政院院长梁弘志与那汪季新面和心不和,自然不甘心如此轻易地让渡出手中的权利。
而张先志作为原维新政府保安部的实权人物,手中有兵有人,无论哪方对他都只有拉拢的分。只是张先志性情圆滑,城府极深,面对两个集团势力两虎相争的局面,他选择了两头下注,并不急于明确站队。只想着日后大局定下,他才好投向胜利方的阵营,以此立于不败之地。
张先志靠着沙发暗暗盘算着姓方的那小子究竟手里握了多少资源,值不值得他下大力气拉拢。
周围的佣人们各个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打扰老爷的思绪。
————————
当张怀月和方彦之被送达住处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老杨提前数月便已在上沪打点好了几人日后的居所,这是一栋位于马斯南路上的独立花园小洋房,是原本方自新留给独子方彦之位于上沪公共租界的四套房产之一。考虑到交通便利,房屋格局等因素,方彦之便将其选中,作为了自己日后在上沪城的住所了。
小洋房从花园铁门进入,小花园绿意盎然精巧别致,迎面是一栋三层半高的砖石建筑,水泥砂浆的外墙镶嵌鹅卵石,与木制窗棂相交尽显自然和谐之美。从双开的实木大门走进门厅,过了玄关便是一个木质的旋转楼梯连接着上下楼层,透过楼梯间左侧的折叠玻璃门,可以隐约看到客厅的陈设。
趁着张怀月打量着屋中布局的时候,方彦之将手里的皮箱放在了玄关,又敞开门,等老杨把车里的东西一一搬下车,放置在门厅里。
一名年约三十许的妇人快步从楼梯间后头的小门迎了出来,她穿一件白色的棉布围裙,下着对襟短褂与合裆裤,头发利落地撰成一个小髻,整个人显得干净整齐。
“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房子都打扫好了,我领您上楼去看看房间?”
方彦之冲对方点点头,示意张怀月将手中皮箱交给对方,“我和老杨有几句话要说,这是容婶,是家里的帮佣,你和她上楼归置吧,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张怀月点点头,沉默地跟着容婶上了楼。
将行李拿到房间里一一放好,张怀月环顾了一圈卧室。想是房子已空置许久,屋中除了一些必要的床柜桌椅以外,别无他物。看得出容婶与老杨已经尽力收拾,但该有的一应灯具窗帘,铺盖软装之类,他们应是不该擅专,都空置着等候主人过来决定。
容婶去了更衣室收拾行装,屋里此时没有旁人,张怀月犹豫着踏出房门,又仔细看了看整个二楼的格局。二楼应该都是主人房的范围,除开一个小起居室连接着卧室和小书房,走道尽头还有男女主人各自的更衣室以及一间内外分离的盥洗室。
她靠近楼梯间,隐隐听见楼下方彦之还在与老杨交谈。她从黄檀木栏杆的缝隙朝下看了一眼,发现二人此时正站在客厅入口,交谈时各自面朝几个出入口的方向,张怀月于是便没有下楼,只站在楼梯口凝神细听。
楼下两人的声音放得很低,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她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警备队”“特务处”“培训学校”等零星几个字眼。
正在这时,她警觉更衣室响起衣橱门扇闭合的声音,随之还有脚步声,张怀月立刻收回探出的身体,后退了几步,假装刚从房间里出来。
“太太,洗澡水应该已经烧好了,您要先去洗漱吗?还是要等先生一起?”容婶见到她,扬声问道。
张怀月闻言面上一窘,即便明知在外人看来她与方彦之是夫妻,却仍是感到一阵的不自在,匆匆道:“老方还在忙,我先去洗漱。”
说罢,赶紧撇下容婶,匆匆回了房间。
————————
梳洗过后,张怀月换了身家居袍子下了楼,此时与客厅相连的小饭厅里摆上了几道简单的餐食。
老杨已经离开,方彦之坐在客厅的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报纸,他也换了身家居衣裳,显然已经在一楼的盥洗室洗漱过。
看见张怀月下楼,他指了指桌上的餐食,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就没让容婶大操大办,简单吃一点,就早点休息吧。”
张怀月没有异议,只是在餐桌前坐下时,她迟疑地望了方彦之一眼,那意思是‘你不一起吃吗?’
方彦之看出她的未尽之言,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张怀月于是点点头,开始默默用餐,只是心中却是另有计较。她梳洗的时间已经尽量缩短了,即便方彦之作为男人动作只会更快,但她下楼时方彦之却连饭都吃完了,那至少也说明,应是她进盥洗室后不久,老杨就已经离开了。
就是不知此人住在哪里,会否就在他们的住所的附近,方便他时时的保护与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