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柳儿见窄袖元色袍服的男子走上石阶来,心中喜色难以压制,形于言表,一面低身行礼,一面口吻难掩喜悦之意,清清脆脆唤了声“殿下”。
西宁王近身而来,举止非凡,形容出众,柳儿不由垂下眼来,两腮赤色难遮。
自打上一次远远地在府上见过殿下,她还从未离这般矜贵的男子如此之近。
只一股清薄寡凉的内敛之气在男子周身萦绕不绝,她不免又稍抬起头来,暗自觑眼打量。
一时竟忘了打起毡帘来,等想到这上头来时,只见西宁王一手掀开帘,方才在帘外稍顿的步伐已往里迈进去了。
刚进入屋来,正要往内间而去,西宁王脚下倏地停下,只因往日里常常待在里间屋内的女子目下倒坐在桌边吃着茶。
只她稍背对着自己,还不待走近,只端量其纤薄身形,西宁王隐隐只觉消瘦了一二分。
屋里早已供上了地暖,蘅娘外面只穿了件柳绿缎袄儿,坐在铺了褥子的凳上,手里拿着一只碧绿茶杯似在把玩,乌亮亮的发丝一半撒落至肩后,余下的则垂在身前。
耳里有脚步声放重时,她也只是盯向那杯中之茶,眉眼不抬,似是毫无所闻。
直到人坐在了跟前儿,她亦维持那般缄默姿态,尽管那人目光如炬,一时只凝神看向她,视线随之也渐变得越发灼灼,她也只当没知觉一般。
一刻儿过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眸中尽数笼着她淡然的模样儿,道,“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或是病了?或是没有歇息好?怎么倒清减了些…”
紧接着,他再略略向她解释了自己这些日子因何务暂忙住了手脚,竟也没抽出个空儿来陪陪她。
听了男子忙作的一番话,她敛了敛眸色,只略点点头儿,并无一字回应。
再之后,他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来吃,略呷了几口,抬眸又见女子淡到几乎没有的神色,心里琢磨着找了句话儿来说。
瞥了一眼那茶,只听他道,“我新近得了一些茶叶,是东面儿小国那边传来的,听说只在那处才有这种茶,别的地儿倒是未见,算是稀罕物儿…”
“前儿尝了一点,清清淡淡的,不过据说倒是能安神,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过来。若是你喜欢那个味儿,我再让人多寻些来。”
一面说着话,一面凝眸观察她的气色,虽瞧不出个什么哭笑喜乐,但西宁王心下也明白,她只是还恼着他罢了。
又见她身上只一薄薄的袄儿,比前三两个月里他见到她时,身子还略单薄了些许。
因见她穿得薄,虽屋里地暖俱全,但心中惦记着她会不会着了凉,遂立马将手往她手臂上摸去。
哪知蘅娘察其如此,往一边儿上避了避身,快速躲开了。
手下落了空,西宁王神思僵住了一瞬,一面悻悻拿回手来,一面抿上一两口茶,以掩饰此间僵滞的气氛。
这时,屋外人传进饭菜来,只蘅娘略略没想到,那柳儿也捧了菜进来,随后便留在屋内,欲要服侍用膳。
但西宁王照旧摆手让那一两个留下来的丫鬟出去,其中一个知其意的立即就退了下去,只柳儿似懵懵懂懂,还以为殿下是要人伏侍用饭呢。
于是颠颠儿得就要上去为殿下布菜,捧过一双著来,就要往殿下碗中拣些菜,其间举止摆弄得甚是矫揉造作,一面口中还吐露着娇娇滴滴的话音儿。
在旁而坐的蘅娘大致知晓了这柳儿今儿为何这般殷勤进来侍奉,原来是心有所图,不过她倒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神色,只自己吃着菜,也不多加理睬。
“殿下,这道鹅鸭排蒸是新来的厨役做的,挑了肥美的鸭子…”
“还有这鹿炙,倒是肉质鲜美…还有酸笋汤,殿下不妨先喝一碗?”
也不顾西宁王愈发难看的脸色,柳儿一心似只扑在了这布菜上面,正要拣过一只碗来盛汤,就听男子冷冽至极的话语传来,“好生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殿下…” 柳儿眼中瞬时就蓄了泪珠儿,但瞥见殿下面色差极,气势凛然,又不敢当初掉下泪来。
只她哪里肯怎么轻易离去,偏生在家时常有父母兄长呵护,备受宠溺,再者容貌身段儿也算出挑的,就连府里那些个小厮,或是年轻管事儿的,无有不对她献勤儿的。
若不是她对殿下起了几分心思,哪会巴巴儿地入府上来,做个丫鬟呢。
有爹娘在王府里谋个差使,她又不缺几个小钱使,只为能得殿下几分另眼相待。
见此形景,西宁王直接叫进人来,另吩咐了一两句,只道让门上人快来接走这不知规矩的丫鬟,今后撵了出去,莫要再放进院来。
至于去处,就先在府中作一年半载的粗使丫头,若大体上的规矩也明白了,再来服侍主子,如果仍不改,就撵出府外。
那丫鬟听了殿下的吩咐,忙带进丫头婆子来,将柳儿带至门上,又将殿下方才的话向门上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