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人类声音微哑,含着未散的渴意,他靠在宴河耳边又轻又失神般地喃喃说话, 宴河先是被他口中缱绻温热烫了一下,过了几秒才缓缓意识到那话的内容。
——道侣契?
他眸光微动, 妖眸瞳孔紧缩一下, 却没有说话, 而是微微撑起手臂,从紧贴着人类的位子移开一些。
他低头看着被他抓住一只手臂的苏醉。
苏醉的眉眼精致, 黑发白肤,是有些乖巧的长相,若是他想刻意卖乖, 那么很少有人会不被欺骗,但宴河知道他远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乖顺。他面上、脖颈上渗出的微微汗意, 几缕黑发被汗水沾湿,贴在他额边、颈侧, 像蜿蜒的细蛇。
他似乎因为先前的动作有几分走神,视线有些涣散集中不了,即使看向宴河, 也依旧有一部分沉浸在感官中被拉扯住一般, 有些雾蒙蒙的。
这样近的距离, 五感极其灵敏的妖狐可以轻易闻到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热,以及无所不在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
宴河觉得自己也跟着热了起来, 仿佛也要流出汗来,不知道是因为人类堪称胆大包天的引诱,还是那句像是——在说爱他一般的话。
……道侣。
他顿了顿,抓住苏醉小臂的那只手微微往下移动, 划过纤瘦腕骨、青脉微微突出的手背,最终落到有些不自觉蜷缩着的细长手指,一一揉了揉还在打颤的指节后,缓缓挤入指缝中与他五指相扣。
苏醉被他指尖烫得呼吸急促片刻,抽了抽没有能把手掌挣脱出来,他被不上不下卡着,很难形容是什么感受,只能朝着打断他的人呓语,不知道求助还是抱怨,细眉皱起,“……难受。”
宴河将他额间沾湿的一抹发丝拨开,“忍着,等会帮你。”
苏醉“呜”了一声,他觉得宴河变狗了,知道欲迎还拒吊他胃口了!
突然之间,他有些怀念从前干活努力话不多的狐狸,虽然折腾得狠了点,且大部分时候听不懂人话、怎么骂他都不肯停下,但总比这样折磨人好。
现在居然让他忍着!
这说的还是人……狐话吗?
宴河无视他的抱怨,声音很低,含着无法掩盖的哑意,像是在砂纸上滚了又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要和我结道侣契?”语调沉沉,似乎是在威胁,“……结了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道侣契是修士间最隐秘的一种契约,缔结在神魂上的契约让彼此心神相连,这不仅仅是知道,若是一方陨落,甚至会导致另一方的境界跌落、寻仙之道自此断绝。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修士的伴侣观念并没有普通人那么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为了避免被另一半影响修行大道,如今大部分修士已经不再和道侣结契。
——道侣契。
宴河忍不住反复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
若是结了,此后天南海北,无论苏醉带着他的秘密躲到哪,只要他想,总能把苏醉抓回来。
苏醉揽着他脖颈的那只手已经随着宴河起身的动作顺势移到他发间,闻言抓住他一缕黑发,轻轻一拽,迫使宴河重新俯下身。
苏醉被磨得没什么力气,含着他耳尖咬了一口,力道太轻,不知道是咬还是含,总之黏黏糊糊的,“我知道,你不是一直想给我栓个链子吗?给你栓。”
“或者,”他反问道,是明知故问,“陛下不想?”
宴河没有回答,只是眸色渐深,一道神魂从他灵台探出,以迅雷之势探入苏醉神魂中。
身后妖尾绽开,每一条都裹在了眼前人类身躯之上,柔软又窒息,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猎物困死在早已准备好的牢笼中,如恶鬼缠身跗骨。
苏醉修为比宴河低些,是被携卷的一方,扎眼便淹没在了神魂交融刻印引起的激荡中。
他瞳孔紧缩,脖颈后仰,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片刻眼角渗出一滴湿润。
刺激太过,超过人类神魂所能承载的极限,他眼前恍然出现幻觉,一瞬间看见浩瀚星河,看见明月高挂雪夜纷纷,看见这世间山水巍峨,看见万物死去又初生,看见他经历过的那些世界……最后停留在眼前妖狐明亮妖异的眼眸中。
苏醉在那其中看见自己,一个清晰的、眼角含泪的、失神的自己。
片刻后,他忽然被什么吸引住注意力,视线下移,停留在宴河颈前挂着的鲛珠上。
那颗原本泛着柔光的鲛珠,不知为何,忽然灵光大盛,原本内敛的光芒倾泻而出。
更奇怪的是……苏醉分明在其中感觉到了一缕自己和宴河交缠的神魂,按理说神魂被分离出哪怕细如牛毛的一丝也会剧痛无比,但他们两人都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要不是系统被隐私模式关小黑屋了,得问一问这鲛珠到底怎么回事,或许去问将鲛珠哭出来的那位北域之主也可以……苏醉迷迷糊糊地想。
宴河将他被攥得出了一手粘腻薄汗的手松开,薄唇勾起,似乎是笑了一下,“……这下倒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