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芬抄名单抄得腰酸背痛, 眼睛也快被各种死法戳瞎了,她将最后一块泥板放下,整个人像条死鱼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
那些人的各种花样死法到底是谁设计出来的, 设计者的恶意天赋都溢出来了。
泊瑟芬再一次体会到神对人类的掌控性,仿佛每个人行走在大地上的人类都是这里的神手掌里的玩具, 捏圆搓扁,毫无反抗能力。
泊瑟芬看了一眼放在泥板边的黄金, 顿时都没有那么香了。这也是帮凶的钱啊, 她边感叹边不争气地将黄金收起来。
然后踩着皮革软凉鞋, 跑去跟那些不会说话的侍从要了陶罐水,大门口摆放着一个本来放泥板的大缸, 里面种着一棵张牙舞爪的豌豆树。
那笼子阳光挂在缸上方,有了阳光滋润的豌豆苗生长速度快得不合常理, 小陶盆换了大陶盆,又换了大缸才勉强装得下。
快要成熟的豆荚累累挂在叶子下,充满了食物的清香。
泊瑟芬像是吝啬的葛朗台,小心守着这么点可怜的美食财产, 都能数清楚豆荚的数量。
浇完水,她弯身将水罐放到缸边, 又伸手提着绣着叶形纹的亚麻布裙, 踏着挥洒在门边的阳光,穿过高耸的石头书柜,跟各种泥板擦肩而过,想要去找自己的作业。
她是书柜最好认, 最空荡的那个就是。
走着走着,泊瑟芬伸手摸了下裸露在外的手臂,怎么突然冷飕飕的, 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这冷跟哈迪斯离开后的温度下降还不同,冷里藏着针,阴森透着一股让她背脊发凉的不适感。就好像是……
泊瑟芬猛然转头,眼神清亮警惕起来。两边的高大岩板构造起来的书柜如高耸的连柱,一直延伸到通道尽头,微弱的松油火焰光无法照亮那里的幽暗之处。
有什么在窥视她吗?
她没有发现当她整个人紧张起来的时候,四周堆积的泥板、莎草纸在轻微抖动,壁画上各种简练线条构成的侍从者也缓缓转动头颅。
死亡信徒交予的信仰力量,与生机交织成冥府新的神权印章,拥有初步驱使这里一切物品的能力。
而被躯壳束缚的泊瑟芬没有察觉到自己造成的后果,她四处张望了一会,却没有发现什么才缓步走到自己的书柜前,伸手拿起一块自己写过的泥板,上面有需要复习的手绘地图。
泥板边是摆放规矩的卷纸筒,里面有她乱涂鸦的的连环画,还有各种生涩的文字线条。
她已经逐渐掌控一门这里常用的地中海官方语言,至于其余语言还没有涉及,特别是这里的多种方言复杂得让人头疼,而各种地域的人迁移的时候又会融合出新的语言。
泊瑟芬通过学习语言的各种残碎的资料,勉强拼接出了自己头顶上那个世界的一部分面貌。
但还是太陌生了,她手里拿着泥板,边往外走边思索自己接下去的学习重点,哈迪斯好像没有严格管制过她的学习内容。
他只是随手搬来,确认一下都是她该学习的那一门语言就不会管内容。
迄今为止泊瑟芬已经看过各种生活账单,陪葬品记录单,祭礼流程图,人类某些的地域风俗记录,情诗与英雄赞美诗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些诗歌真的特别热情,但是这里的神却觉得这些东西跟呼吸一样自然,完全不会脸红。
不过想到他们的血是金色的,估计没有脸红这个功能,不然哈迪斯也不会跳舞的时候为了让脸好看点,直接兑红颜料拍脸上。
泊瑟芬这才发现自己又在偷偷回味哈迪斯的舞蹈,她伸手拍了下脸,阻止自己不道德的回想。
经过豌豆树边的时候,她发现阳光黯淡了很多,忍不住停住脚步担心往上看,难道是要熄灭了?结果却看到花笼里有一股浓稠的黑色雾霭不停流出来,阳光一点点就被这股不明的黑暗吞噬掉。
泊瑟芬看得心发凉,总觉得自己看到一场安静的狩猎之战,而阳光就是那个弱小无助的猎物。
黑暗往墙壁下流淌,泊瑟芬顺着它经过的路途往前看,然后看到大门外的廊柱边,一道锋利的长影被铜盆里的火焰拉出来。
是位不认识的神明站在那里,他有一张陌生而年轻的脸孔,眼睛压在青铜头盔里,余下的脸部轮廓消瘦到产生了尖锐感。
泊瑟芬看向他身后收拢的黑色双翼,发现黑雾不停从没有清晰线条的羽翅上滴落,就是它们在吞噬阳光。
她还没有开口,对方突然说:“这里不适合你。”
塔纳托斯边说边拔出收割生命的长剑,“哈迪斯是忘了爱神的力量能隔离开吗?你们两个分开得越远,思念就会越薄弱。”
爱情是最不靠谱的力量,热恋的时候如斗武的牛一往无前。但只要两个人分开的距离足够远,厄洛斯的神力就会时常忘记这对恋人,从而使爱恋的疯劲安静下去。
这也是厄洛斯的弱点之一,所以狡猾又恶毒的爱神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