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起,灯火连绵。
趁武宁军众将用饭之际,且道武次军帐。
此时的乐贰,可没有那个心情同麾下众将们欢饮达旦。
乐贰独自坐在帅帐之上,愁眉紧锁,在乐贰族弟、中军监军乐佳汇报完战损后,连同乐贰自己在内的帐内诸将,纷纷吃惊不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终日养鸭种田、不显山不露水的武宁军,居然有如此强悍战力,竟能让武次军折损了近两尉的将士。
仅从战力来看,两方人马半斤对八两,恐怕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取胜。
现今局面,让本想一战而胜后再上诏书的乐贰头疼且尴尬,打吧,怕不赢,降吧,怕不活,打没底气、降没面子,一时间,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憋了一股子怒火。
除了中军大帐门口的烈烈军旗,帅帐内外几乎没什么声响,将官们都在悄悄地看着乐贰,帐内众人皆知,从今晨出兵对攻的那一刻起,这营中诸将便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他们虽然心里怕的要命,但主心骨还在,是战是降,还需要乐贰给拿个主意。
最不济,也要恳求乐贰放下颜面,恳求京城那位贵人适如其分地说几句好话儿,保全这一干人的性命不是?
突然,乐贰微胖的身体轻轻一抖,手中把玩的两枚核桃被他碾成了碎沫,但见他眼中寒芒大盛,虎视群臣。
众将心中立刻有了计较,这是要打。
乐贰环顾场中,言语激昂,“兄弟们,就兵而言,今日平局,非我等无能,实为敌军行诡诈之术,突然袭击,我军始料未及、连夜备战、兵疲将困所致,若可喘息调整片刻,定能攻克乃还,大获全胜。你们要知道,胜者的筹码,远远要比战败后的筹码,多得多!”
武次军的组成,有一部分是乐贰就任时带来的乐氏族人,这些人对乐贰忠心耿耿,还有一部分便是宋老三、卫觊这般招募之人,这些人追随乐贰,无非是追名逐利,忠诚度并不高,乐贰也并没有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心腹,所以他才会对宋老三这等军中大将,说杀就杀。
在听完乐贰慷慨激昂的言语后,乐氏一族的将官们立刻群起呼应,而将军府参军李琪凤、中郎将卫觊等人,则陷入了沉默,他们并不想为这么一场不知道输赢的战争,豁出性命。
就在这时,乐泉眼中寒光乍现,他手提铜锤,瞪向李琪凤众人,其余的乐氏将官们,也刀兵齐出,看来今日李琪凤等人要被赶鸭子上架喽。
无奈之下,外姓将官只能齐声拥戴。
乐贰威严点头,起身环视一周,指向沙盘地图,脸上刀疤正起伏颤抖,道,“牟羽若围困我军,我便分而化之;若诱降我军,我便散财拢之;若强攻我军,我便守而击之。然,此非胜局之法,本将以为,若想胜且赢,就兵,当摆脱粮草辎重不足之困局,争取速战;就政,当立即修书一封禀呈天子老儿,信中有三意,其一状告苏、牟二人蒙蔽圣听、诬陷忠良,其二说明奋起抵抗实属无奈,其三威逼皇帝撤回诏命,不然,我等定鱼死网破后入高句丽国,乘船投奔大秦。”
众将面面相觑,前两点倒是无可厚非,第三点实属有些狂妄,众将心知肚明,以大汉军制,仅凭一军之力根本翻不起大浪,他们之所以应和乐贰开战之举措,其一为多年骄纵、性格使然,其二为拿人钱财、报人恩情,其三则仰仗他那位天家贵人和乐氏一族在苍水的庞大势力支撑,想凭一胜仗使皇帝老儿知难而退,换得脱罪之身、保全功名财富,甚至谋取更多利益。
可若牺牲太多,事情闹大,难免那皇帝老儿骑虎难下后六亲不认,将众人彻底抹杀,这种担忧,随着与武次军的第一次交锋,愈演愈烈。
就在营帐内的武次众将思索对策时,帐外突然喊声大作,令兵入帐急报:位于东北角的吉恩一部,被不明骑军劫营,来报之际,骑军已跨过壕沟、推平土坝、踏破拒马,吉恩一部赖以屏障的,仅剩不到两尺高的木围栏。
不待乐贰发令,吉恩中郎将卫觊当即健步出大帐,提剑奔向本部。
乐贰见状,急令中军监军乐佳率中军长戈兵前往协助,以求稳住阵脚,另派将军府参军李琪凤探明虚实,以求应敌之法。
武次大帐诸将见此状皆惊,一名校尉踌躇片刻,附身说道,“将军,据令兵描述,劫营骑军铁马、红袍、铁枪、精甲,显然是重甲铁骑无疑,纵观东境五军,皆无此等烧钱的玩意儿,恐陛下除武宁军外,还另调了他军队前来。若当真如此,将军还需早做打算啊。”
乐贰双眉一挑,虎目圆瞪,冷笑道,“哦?你想如何打算?”
那校尉深知乐贰秉性,却还是哆哆嗦嗦的回答,“请,请降。”
寒刀出鞘,人头落地,乐贰一脚将那颗校尉的人头踢的老远,“呸”了一声,“你居然叫他陛下?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众将士静若寒暄,对‘请降’二字再不敢提。
距离乐贰中军几里处,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巨大角楼上,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