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辆马车!快追上去!”
“贺兰小姐,你已经无路可逃,还想去哪里!”
“还是乖乖跟着我们走吧,何必负隅顽抗。”
夜色凄迷,她重重跌坐在榻上,下意识握紧簪子,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呼吸紊乱不堪。
对方靴响,一步步逼近床帐,伸指慢悠悠掀帘,目光幽冷,像在欣赏自己的猎物般,哂笑出声道:“贺兰瓷,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觉得有反抗的余地吗?”
***
贺兰瓷猛然惊醒,从榻上坐起,揪着被褥,不住喘息,冷汗滚进衣襟口,扣着榻沿的指节更是绷得皑白。
“小姐,你可算醒了!”守着她的霜枝连忙道。
古朴的窗棂外天色暗淡,只有一丝熹微月辉,薄薄一层涂在凉如水的阶前,她失神地看了一会,恍然意识到那不过是个梦。
“……我睡了多久?”音色微颤。
“两个时辰了。”霜枝这会也发觉了不对劲,“小姐可是魇着了?要不要……喝点水?”
说话间,她快步去外间倒了杯温热茶水递来。
贺兰瓷接过,还没喝上两口,便被呛到,连声咳嗽,又是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霜枝替她顺着背:“小姐,小姐你慢点……”
果然倒霉了,喝水都会呛着。
贺兰瓷揉着眉心,觉得头痛欲裂,想用力捶两下脑袋。
在刚才的两个时辰里,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爹贺兰谨被派去做湘云总督,在任上不明不白被栽赃陷害,她爹清流出身,又有圣眷在身,平时自是无事,但梦中时局却出了变化,她爹竟被夺职下狱,押解回京。
朝中亦是风云变幻,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势同水火,又逢吏部六年一次的京察,京中人人自危。
她哥贺兰简居然还不知为何的欠了一屁股债。
一夜间贺兰府风雨飘摇。
于是梦里的自己察觉出了不对,托她爹旧日门生找了门路,连夜收拾行李便要出京回乡,却在路上被东厂番子截住,关在京郊的一处宅子里。
及至入夜,有人进了宅子里。
之后就是最后那一幕。
然而,要命也要命在,她这时候醒了!
根本没看清对方长得什么模样,只记得最后那句毒蛇吐信似的声音。
这梦境极其逼真,细枝末节都能清晰印在脑中,包括她是如何送她爹出京,如何收到她爹夺职下狱的消息,又是如何门庭冷落遭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还有媒婆上门公然用她爹之事威胁,要她给权贵为继室甚至为妾救她爹的,梦中她连那婆子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都能清楚看见,种种堪称匪夷所思。
直至最后她连夜跑路,却被抓住软禁,那种强烈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由他人摆布的感觉真实到叫人毛骨悚然。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开始逐渐褪色。
贺兰瓷顾不得头疼,下床取了笔,将还能记得的细节一一写下。
“小姐,你没事吧……”
贺兰瓷写完搁下笔,才松了口气,对霜枝道:“没什么,不用担心。”顿了顿,“霜枝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她前前后后仔细推敲这个梦境。
虽说梦大都是假的,但若它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呢?
更何况这梦还详细至此。
思前想后,她决定明日出城去看看。
贺兰瓷记得那座困住她的宅子外有一片桃林,院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藏苑”二字,还贴了一副似乎是仿王会稽的门联,不过梦中一瞥,事后回想也不敢确定。
然而第二天一早,不等她出门,霜枝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外面、外面宫里头来人,要宣小姐进宫。”
***
贺兰瓷坐着进宫的轿子,是当真有点疑惑。
虽然她爹位列正二品,有资格携家眷去宫中饮宴,但贺兰瓷一次也没去过,而且她既非命妇,也没有亲眷在后宫,居然会被宣召,这就更奇怪了。
轿子外的太监细声道:“贺兰小姐不用担忧,这可是喜事。”
贺兰瓷强笑了声,没说话。
因为昨夜的梦,她总有种风雨欲来的不祥之感。
轿子行至皇城外,就得下轿换步行了。
旭日东升,晨光袅袅,天还未全亮,宫门口已经灯火辉煌。
城楼上挂着红灯笼,行道随处可见摇曳的风灯,上下马车轿子的声音不绝于耳,空中似乎还有未散尽的晨露湿气。
贺兰瓷下了轿子,便看见宫门外乌压压站着一大群身着进士巾袍的士子,头戴饰着翠叶绒花的乌纱帽,两旁翘翅延展,垂带飘摇,深色蓝罗袍的长袖在风中款摆,各个显得青袍角带,玉树临风。
她这才想起殿试已过,今日似乎还是金殿传胪的日子,所以她爹一早便进了宫。
贺兰瓷下意识看去,顶头一人似也有所觉,抬起头,目光不偏不倚撞上。
以往贺兰瓷看见他只觉得不胜其烦,但此时看见个熟人,竟还觉出了几分亲切感,好像半只踩空的脚落到了一点实处——而且梦里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