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莲窘迫得都不敢睁开眼睛了。
关山月在请求儿子成全他们?
是,她从未喜欢过先皇。
那一夜的恩情,也是在她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发生的。
但是,但是,哪个儿子会赞成自己的母亲改嫁呢?
尤其是,她的儿子还是皇上!
唉,只要活着一日,她的人生就由不得她做主。
“你倒是说话啊!”云锦婳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母亲,您,伤势如何了?”萧槿安艰难地开口。
殷玉莲默不作声,她现在,真的是,生无可恋啊!
答应关山月的事情,她又做不到了。
保守多年的秘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儿子撞破了。
她,羞愤欲死。
殷玉莲的手悄悄向头上摸去,摸到了一支金簪,她顺手拔了下来。
人间很好,可是她不想继续留下来了。
她先走一步,下一世换她来等候关山月。
“您躺了这么多天,身上很不舒服了吧?我这就为您沐浴更衣。”云锦婳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拿走了金簪。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她怎么想着要寻短见呢?
关山月和萧槿安很自觉地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殷玉莲和云锦婳了。
“好孩子,我,我是真没脸见人了。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吧!”殷玉莲用衣袖遮住脸。
“您还真想让关伯伯追到阴曹地府去啊?”云锦婳低声问。
“不,他那么好的人,我配不上他。”殷玉莲惶急地摇头。
她害的关山月年届四十依然孑然一身,已经够对不住他的了。
怎么还能害他白白丢了性命呢?
“可是,除了跟关伯伯回医仙谷,您还能去哪里呢?”云锦婳皱着眉头问。
“对啊,我现在在哪里?”殷玉莲疑惑地问。
这房间布置得富丽堂皇,比她的慈宁宫奢华多了,也精致多了。
“这是我的武安侯府,我们费尽心思把您接出皇宫,就没想再送您回去。”云锦婳郑重其事地说道。
“啊?为什么?”殷玉莲一阵迷茫。
她受了重伤,即便太医们救不了她的命,秘密宣召关山月入宫也不是做不到,为什么执意把她送出宫外,还不许她回去了呢?
“您不知道,刺伤您的刺客是别有用心的。”云锦婳把她受伤之后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
殷玉莲呆住了,原来,在世人的眼里,她已经是死人了。
原来,她遇刺,还另有隐情。
“锦婳,我离开了皇宫,可是,皇上他怎么办啊?不,我要回宫去,只要我活一天,谁都别想伤害我的儿子。”殷玉莲陡然提高了声音。
她一直以为,只有沈璃对他们母子恶意满满。
没有想到,他们母子早就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虽然没什么本事。
但是危险来临时,她能挡在他的身前。
伫立在门外的萧槿安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在这一刻,他终于释怀了。
虽然他的到来于母亲而言,是一个意外。
但是,她给予自己的疼爱和关怀,不比任何一个母亲少。
她希望他平安顺遂。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给她一个美满幸福的余生呢?
锦婳说得对,母亲还有几十年的光阴,她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您是皇上最在意的人,也是他的软肋,您的离开,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云锦婳委婉地劝说。
殷玉莲一声苦笑,软肋,何尝不是拖累?
儿子就是因为她,才有许多顾忌的吧?
“劳烦武安侯帮我换了衣服吧!”殷玉莲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好,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就为自己肆意张扬地活着吧!”云锦婳笑容明媚。
殷玉莲轻轻咬了咬唇,儿子能遇到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惜,她们婆媳的缘分太浅了。
她连照顾这孩子的机会都没有。
擦过身子,换了衣服的殷玉莲,顿觉神清气爽。
“锦婳,我,有些饿了呢!”她微微一笑。
在云锦婳的面前,她比在任何人面前都松弛。
跟她相处,殷玉莲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灶上温着粥呢,我这就给您去取。”云锦婳站起身来。
“来了来了,刚做好的鸡丝面。玉莲,你快尝尝。我很久不曾下厨了,不知道这面还合你的口味吗?”关山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走了进来。
香气扑鼻的大海碗里,装着又细又长的手擀面,上面铺满了一层细细的鸡丝,一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几棵煮得软烂的蔬菜。
还点缀着碧绿的葱花和香菜。
殷玉莲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啊!
宫里的御厨,都煮不出这个味道来。
她刚想拿起筷子,却被关山月按住了手。
“你病了多日,身体还虚着呢,我来喂你。”
热气氤氲,殷玉莲的脸又一次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