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顾雪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第二天过去了。
再醒不过来,就永远沦为植物人了。
医生再三跟陆又廷重申:“这位先生,明天如果不能让病人醒不过来,就真的没机会了。”
“……”他抿着唇,面部线条紧绷,他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还一心求死。绝了。
“您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对她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陆又廷眼神复杂,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握紧,沈言吗。
“把他找过来,跟病人聊聊天,说说话。”
“有用吗?”他拧眉,自言自语道。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医生摇摇头,转身离开。
陆又廷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此时此刻的他,也显得狼狈,居家服套着长款黑色大衣。
手掌缠着纱布。
眨了眨又酸又胀的眼眸。
他是不愿意让沈言和顾雪碰面的,他会嫉妒,会愤怒,会怒火中烧。可现在的局面,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还没折磨够她,所以她不能这么死了。
掏出手机,给沈言打了个电话,他语气冷冽,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
沈言本就害怕他,沈家又不好容易度过了危机,更不敢招惹,也不知道到底让他去港城是为了什么事,他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当天晚上,沈言就到了卫生院。
来得匆忙,衣服上都沾染了外面的寒气。
沈言看到陆又廷盯着他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沈言其实是懵逼的,他搞不懂,他又没得罪陆又廷,怎么会被这样盯着看。
但他惹不起陆又廷,再来的路上,父亲和母亲,一直嘱咐他,不要惹怒陆又廷,陆又廷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叔叔,晚上好。”沈言是个很有修养的少年,哪怕心里很害怕他,很犯怵,再加上,沈家被无端的针对,他对陆又廷多少是有点怨言的。但他面上却极为礼貌,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他的笑容干净,明朗,不染尘埃。
陆又廷看了都扎眼,他想,沈言这小子,应该对顾雪就是这样笑的吧。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禁握紧。
他很想打人。
“陆叔叔,雪儿呢?”沈言狐疑地问,沈言是不知道他和顾雪的关系的,只以为他们是清清白白的,慈善先生和小孤女的关系。
更不知道,沈家被针对,就是误会了他和顾雪。
听到雪儿这个称呼,陆又廷浓黑的眉,皱的更紧,想到病房里的顾雪还再等着,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
“她在病房里,你去跟她说说话。”
陆又廷说着,推开了病房门,沈言走了进去。
病房门被陆又廷亲手关上。透过玻璃窗,他清晰的看到,沈言俯身,去推病床上的女人的肩膀。
两人是那么亲密,挨在一起,都没一处缝隙。
无明火在内心深处,疯狂地蔓延。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陆又廷转身就迈着大长腿,乘坐电梯,离开了乡镇医院。
没有离开医院,他就在卫生院楼下清醒脑子。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盏盏的孤灯照着墨绿的树枝。
细细的雪如针一般,不断地下落。
模糊了他的视线。
白雪落在他那被修剪得极短,有型的发梢,落在他那冷硬的侧脸线条上,更落在了他那黑色大衣的肩膀上。
他在长椅上,坐了一整晚。
眼睁睁地看着漆黑的夜,慢慢变得透亮。
雪还在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仇人的女儿死了,不是正合他的心意么,怎么控制不住的想救人,哪怕知道她背叛了他,还生过小野种。
知道她是白眼狼。
最后他得出了想要的答案,她身上的罪孽太过深重,救人是为了更好的折磨。
和感情无关。
……
刚回到卫生院的住院部。
陆又廷一眼就看到了病房外,站着的沈言。面色就能看出来,沈言也是一宿没睡。
眼底都有很重的黑眼圈,沈言长得白,就看得很明显。
“陆叔叔,雪儿出了什么事了?怎么成这样了?”沈言看到他,疾步走来,急急地问他。
他没接话,而是掀开薄唇反问:“她醒了吗?”
“没有。我跟她说了一晚上的话,她都没醒。她不是在国外学钢琴去了么?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沈言拧眉,百思不得其解。
话刚落地。
就狠狠地挨了陆又廷一拳头。
沈言猝不及防,没站稳,整个人就瘫坐在冰冷的走廊地板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