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褚昭然说道,“你既不愿配合,那便将人先送去三司衙门审问好了。”她略拔高音量,“来人,送这位庞少监去三司衙门。”
她话音落下,门外整齐划一地走进一队金吾卫。
“劳烦诸位了。”褚昭然假装没认出为首之人,客气表示感谢。她在就任前就聊到将作监的人会给她下马威,为了以防万一出现她无法控制的局面,她特地找皇后申请借几个金吾卫撑场子。金吾卫卫所和将作监官署只隔着一道墙,出手方便。
她没想到来帮忙的人里竟然会有慕云琅,不过这也正常,她褚昭然要用人,慕云琅肯定要积极争取这个机会。
慕云琅悄悄冲褚昭然眨了眨眼,抬手招呼人将“膀阔腰圆”压了下去。“塌鼻子”想阻拦,可不论他给身后众人如何使眼色,这些人都像个鹌鹑似的,缩着头眼睛紧盯地面,对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塌鼻子”一人自是无法抵抗手握刀剑的金吾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膀阔腰圆”被人带走。
金吾卫不好在将作监官署多加停留,他们将人控制住,便要离去。临走前,慕云琅刻意强调:“褚大人,我等在院外随时听侯差遣。”
这话看似在叮嘱褚昭然,实则暗戳戳提醒将作监理还有小心思的人——褚昭然有金吾卫保护,他们胆敢伤害褚昭然,等着他们的便是金吾卫的刀剑。
“诸位,诚如这位少监所言,本官在将作监并无职务,且本官初来乍到,本不想弄出事端。但律法神圣不容小觑,本官作为钦封的县主、朝廷命官,自要时刻维护律法。尔等食君之禄理应一同如此。”褚昭然掷地有声地说道。
此时“塌鼻子”回过味来,他清楚地发现褚昭然这个女子和自己以往认识的女子有所不同,这是一个胆大心细擅长扯虎皮做事,用大义压人。老庞今日就是被她一步步引着。着了她的道,成了她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而他刚刚也险些因为义气成了下一个被用来开刀的对象。
想到这里,“塌鼻子”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刚刚其他同僚受他影响没出手,不然今日说不准要被安上一个哗变的罪名了。
圣人钦点的女官,在就职当日遭到抵制,传出去褚昭然的面子固然保不住,可他们这些人也要落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这就不是丢面子的事了,而是他们这些人的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好险好险。
“塌鼻子”暗自感慨,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这次对着褚昭然恭敬极了。
“大人说的是。”
有他响应,身后的官员立刻跟着附和起来。
褚昭然瞥了“塌鼻子”一眼,心说此人倒是心思活络,能屈能伸。
“好了,将作监事务繁琐,本官也不愿浪费大家时间。诸位自我介绍后,便自行忙碌去吧。”
“塌鼻子”立刻拱手称是,第一个自我介绍起来。“下官姓许单名一个柯字,平凉郡人士。”
有他起头,众人纷纷主动自我介绍起来。
“下官姓常,将作监少丞,荥阳郡人士。”
“下官……”
……
待众人介绍后,褚昭然便让他们散去了。许少监主动请缨要带褚昭然熟悉环境,褚昭然没有拒绝,在他的带领下参观将作监各处。
顺带询问起两位未曾露面的监丞大人。
“两位监丞今早突发恶疾,告假三日。”
“如此劳烦许少监晚些代本官前去探望。”褚昭然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锭碎银,“许少监路上买些补品吃食。”
说着便要将银子递给许少监,不管那两位监丞是真病假病,褚昭然都要表示一二。
将作监的官署和中书省、门下省等一样,都设在皇城之内,将作监在中书省和有金吾卫卫所中间的院子里,官员们每日都是从建福门一路北行至将作监官署,官员散衙后再原路出宫。
唯有褚昭然,依旧要回到内廷,不得随意进出宫门,她出不去,自然得拜托许少监了。
许少监连忙摆手,“大人买些补品吃食要不了这么多,下官便可……”
不等他说完,褚昭然摇头道:“你既替我跑一趟,总要赚些跑腿费不是?放心拿着吧,剩余的银子给家中妻小买些稀罕玩意也好。说来,不知许少监家中情况,高堂可康健?子女如今年岁几何?”
立威过后,总要施些恩惠,如此一张一弛才能迅速开展人际关系。而对下属施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他家人入手。
“家父早年便去了,家母如今瘫痪在床,由拙荆照料。家中另有一子两女,大的今年十五,两个小的一个七岁一个五岁。”
闻言褚昭然长叹一声,“许少监操持一家当真不易,这样。”褚昭然将荷包里的银子都倒了出来,一股脑塞给他。
“家中照料病人不易,这些算是本官的一点心意,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