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在内侍的搀扶下进了里间,他躺在床上,由内侍给他掖好被角,而后缓缓闭上眼。
他虽然有困意,可脑子却清楚得很,脑海中又想起慕云琅那个臭小子。如今他无需理会朝政,宫里等闲的事情也不敢拿过来打扰他,这种小儿女之间的事情,反倒成了他打发时间的乐子。
那臭小子,还以为自己殿前对答如流,这才被从轻发落了。那臭小子不知道的是,他和汝宁那丫头的事情,皇后早就和他说了。
他们夫妻,虽然有意见不合、针锋相对的时候,但毕竟是年少夫妻,不曾有欺瞒,互相坦诚得很。
汝宁是个人才,皇后既然想用,那边用就是。只是,这样一来,倒是要对不住那孩子,要让她把大好年华浪费在宫闱权利之中了,日后想找个门当户对、年纪相仿的儿郎,怕是不易。
还好,还有三郎那个痴心小子,他和汝宁倒是般配,皇后外甥女嫁皇帝外甥,倒也是一段佳话……
这样挺好……
“娘娘,汝宁县主病了。”
宣政殿,皇后刚下朝,就听到韩宫令急匆匆上前汇报道。
韩宫令伸手扶着皇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听说天不亮,汝宁县主身边那个叫银花的丫头就跑去太医院,但依照宫规太医院须得见到宫正司女官手书,方可出诊。银花又转去宫正司。”
说到这里,韩宫令语气中带着不忿,“可那宫正司的宫女,竟然让银花天亮再去请手书。若是能等到天亮,银花又何必冒着宫规的风险,夜里寻人呢!”
“汝宁什么情况?”皇后催问道。
“人高热不退,听说还有抽搐惊悸之状。”
皇后皱眉听着,焦急道:“这般严重?太医呢?抓紧去让太医过去给她瞧病!”
韩宫令宽慰道:“娘娘放心,太医已经去了。”
她先是四下瞧了瞧,确定周边宫女听不到,这才在皇后耳边低声说:“银花那丫头昨日撞上镇国公府三公子,三公子夜闯太医院,把当值的李太医拽了过去。后来又亲自去太医院取的药。这件事已经被圣人压了下来,周内监亲自去敲打的。三公子也去卫所领了二十大板,估计是圣人的意思。”
皇后点点头,慕家那小子对汝宁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的事情,他既然知道汝宁病危,自然会豁出去的。至于圣人会帮着瞒下,那是必然的事情。总不能任由传言满天飞,随后被御史台的人弹劾吧。
不过,眼下重要的是,汝宁的病情,以及昨夜宫正司和太医院的慢待。
皇后沉声吩咐道:“你去一趟太医院,带几个太医去给汝宁瞧病。回来前,再去趟宫正司。”
“银花,什么时辰了?”
褚昭然昏昏沉沉清醒过来,看到坐在床边缝东西的银花,问道。
说话声沙哑低沉,叫她愣了一下,一时没适应自己的声音。
“县主你醒啦。”银花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件,“刚过午时一刻,您一夜反复高热,醒来嗓子沙哑属于正常情况,茶房里有温着的梨汤,我这就去帮您盛过来。”
“嗯。”
银花起身而去,不一会儿她端着一个小瓷碗走了进来。
褚昭然浑身好似针扎一般,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准备伸手接过银花手中的碗。但被银花躲开了。
“您刚醒来,怕是浑身没有力气,还是奴婢喂你吧。”
褚昭然此时却如银花所言,人虽然醒来了,可浑身上下提不起半点力气。这个时候,她也不坚持自己动手了。
喝了小半碗梨汤,她嗓子干涩的感觉稍微消除了些,便开始问起昨夜的情况。
银花怕她动怒,将昨夜的情况三言两语带了过去:“奴婢昨天运气好,遇上巡逻的慕家三郎,是他把太医请来的。”
又麻烦他了啊!褚昭然心里想道。
她还想再问什么,可院子里突然传来说话声。
“褚侍中可在?”
褚昭然看了眼银花,示意她出去看看。银花点头出门,褚昭然靠在床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院内站着四个女人,三个穿着女官的服饰,其中一个银花有印象,是今早帮自家县主告假时,遇到的杜姓女官。至于院内第四个人,银花见了她不自觉握起拳头,昨夜就是这个宫女将她拒之门外,不肯让宫正司的女官大人出示手书,险些耽误自家县主病情!
“见过三位大人。”银花极力忽视那个小宫女,客气地对那三位女官行礼。
其中一个表情严肃、不带半分笑意的女官开口问道:“褚侍中呢?”
“回大人,我家大人昨夜突发高热,正卧床休养。”银花如实答道。
那问话的女官说道:“既是生病,也该去内文学馆告假才对。怎能随意缺勤,让教习白白等候?”
听到女官的问责,银花慌忙解释道:“奴婢替我家大人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