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郡!
尽管三皇子从守门太监那里得知李陌手持凤凰令牌时,已经猜出李陌是奉谁的命令前来,可听到“荥阳郡”三个字他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他那个向来要求严厉、一走数月没有一点消息的母后,终于想起他这个做儿子的了吗?那她老人家千里迢迢派人送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的眼底浮起一团笑意,他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情,抬手冲李陌勾了勾手指,“东西呢?拿过来!”
李陌双手将东西递过去。
一本不算太厚的册子落在三皇子手中,他感受着册子的重量。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册子,会不会是堤坝案的关键证据?
想到这种可能,三皇子的心突然怦直跳起来,伴着强烈、难以忽视的心跳声,他一手捧着册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翻开。只粗粗看了头一页的内容,他的心底已经不是简单狂跳的程度了。这册子的内容,叫他心底的那片海掀起了惊涛骇浪。
果然是关键证据!上面详细地把朝廷拨下专门修建堤坝的钱款数额、主谋贪污的数额、甚至是贪污后的钱款去向都一一记录下来。里面涉及朝中大小几十位官员!
而这些官员,据他所知,无一例外和他那位兄长交情颇深。只要明日大朝会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本账册当众展示出来,父皇再想息事宁人,也不得不下令彻查。
到时候他那位“好”兄长一定会麻烦缠身,从此在朝中再无翻身之地。
不对!
三皇子突然察觉到一丝诡异:先是京城酒楼茶肆突然被人大肆讲述的话本子,里面的内容叫人联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堤坝案。本来都快被人遗忘的案子重新成了京中热门话题,而看似和堤坝案没有什么关系的大皇子就被这样含沙射影的手段牵连进来。
京城本就诡谲翻涌的官场气氛,被这个话本子弄得更加混浊混乱。这几日,三皇子派到大皇子身边的暗探传回消息,近日大皇子似乎在大肆寻找话本子的源头,显然是受了话本子的影响。
而三皇子之所以没有派人火急火燎地寻找能够坐实大皇子罪证的证据,是听从山羊胡谋士的建议……那日山羊胡谋士信誓旦旦地表示会有人把证据想办法递到自己手里。
三皇子捏着手中的账本,眼底划过一丝诡谲,心中骇然地想:他是怎么这般料事如神呢?难不成他事先知道什么?
如果山羊胡此时知道三皇子所想,一定会苦笑着为自己解释——他是按照当前朝中局势做的猜想推论。朝中虽然风云翻涌,可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两股势力,用话本子做局的人,既然是针对大皇子,那一定会想办法把三皇子联络起来。这是再简单的道理不过了。
可惜,三皇子身在局中,反而无法准确地判断出这其中的道理。他已经先入为主地把所有事情都归咎到皇后头上了。
皇后身在皇城寺,荥阳郡可以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荥阳郡的风吹草动。所以,堤坝坍塌后,皇后第一时间锁定了真凶,并且查出一系列藏在幕后贪污的官员。她把这些事编成话本子在京中传颂,一是为了引诱大皇子,让他忙中出错露出更多马脚。二是为了提醒三皇子,让他趁这个机会一举击败大皇子。
而山羊胡曾是母后替他选择的老师,很可能本来就是他母后的人,所以才能准确地知道证据会主动送上门来。
想到这种推论,三皇子立刻像是被人喂了一颗蜜糖,心里美滋滋的。他丝毫没有对自己的推论有所怀疑,毕竟在他看来李陌送来的关键证据就是最好的“见证”。能指挥李陌这样的内侍省官员,能在京城中不露痕迹地布下这样的大局,除了他的母后,三皇子真的再想不出第二人来。
他不会想到,这京城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假装皇后的命令,把证据交到他手里。
当初慕云琅在得知褚昭然是想到这样的法子,极力反对褚昭然的做法,他觉得褚昭然这是在找死,抗旨偷溜出府不算,如今还要假传皇后懿旨,这两项罪名加起来,褚昭然就是有三头六臂都不够砍的!
褚昭然当时笑得意味深长,她说:“只要没有明说,一切都是三皇子自己的猜测,他猜错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就这样,褚昭然给三皇子下了一个套,而三皇子不负所望地钻了进来。
作为皇子,这种天生拥有政治敏感度的生物,三皇子虽然沉浸在美好的母爱中,脑子却还是清醒地想到一个问题。他那个向来强势的母后,以往可是一点都不支持自己和大皇兄之间的斗争,怎么这次会突然出手帮忙呢?
三皇子觉得谨慎起见,还是要再试探李陌一下。“你不方便直言这东西的来历,叫我如何相信你送来这东西的真伪?万一你是有心人送来,故意叫我坑害手足的,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