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伊脸上的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
“宗砚俢!”
她用力抬手想要触碰他,手只摸到了粘稠温热的液体。
是血。
是很多血。
“救……救人!”楚伊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滚到地上。
她瞥见驾驶座的门缝,有大片液体渐渐滴落。
她浑身都在抖,感觉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样。
想站起身,双腿却没有一点力气,她挣扎着爬向驾驶座,但奈何腹部传来的撕扯痛意,让她滞了呼吸,蜷成一团。
楚伊听不清,只觉得周遭的纷乱抵不过体内冲撞的血液。
她只有一个念头。
“救人……救人!”
“救护车!”
这个世界,残忍又躁动。
而楚伊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会死,会伤,不止这次,今后可能还有很多次……’
急救车来得极快。
红蓝灯火,是黑夜里最后一丝救赎的光。
鸣笛声,也是楚伊心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车祸前几分钟,他问她‘你怕不怕’。
而她也跟他说了那句‘无论以后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要率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眼睛像是粘在了某个方向,直到被医护人员触碰,她的时间恢复流动。
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宗砚俢……你答应我的,没做到!
楚伊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她拒绝所有人的触碰,态度异常激烈,“别碰我……我要和他一起!”
“这位女士,我们无法确定您身上的是否存在内伤,所以您必须躺好,不要动。”医护人员强硬地将人锁在担架上。
她躺在担架上,空洞的眼睛一直盯着宾利车门的位置。
她看到地上大滩血迹,将路面晕染成深黑色。
眼泪模糊了眼眶,却依旧执拗看着,仿佛灵魂在一点一点剥离身体。
人员交错间,她看到那只戴着熟悉腕表的手,从车内无力垂落,有大片血液顺着手背蔓延滴落。
楚伊感觉这一幕,太陌生了。
这一定不是宗砚俢的手。
明明几分钟前,他那只手,还为她系着安全带。
明明他开车时,还抽空去握着她的手。
那只手,一直都是暖的,有力的。
根本不是这样无力的样子。
可她根本骗不了自己。
他手腕上的那只表……是她送的!
那确实,是宗砚俢的手……
眼泪啪嗒一下掉落,至此便像是失控一般,恐惧和无措铺天盖地袭来。
“宗砚俢……”
急救车的门隔绝了全部视线。
楚伊张着嘴说话,却觉得浑身像是被硬生生扯开,痛得撕心裂肺。
伴随鸣笛声响起,楚伊的思绪陷入黑沉沉的昏暗之中。
晚上七点半。
医院手术室聚满整个京城最好的内外科专家教授。
精密仪器滴滴答答响着,手术灯光亮刺眼。
门外,宗家长辈,墨太太,甚至连极少露面的韩家父母都到场了。
无人说话,静得可怕。
走廊尽头,几个年轻人大步而来。
墨家兄弟,韩祁风,连珊珊,乔子恒,各个神色沉重走来。
几人去现场查看过,顺便将肇事者控制了。
墨邵明作为年轻人中最沉稳的一个,看了眼母亲,终于哑着声音开口,“警方初步查问肇事车主,是酒后驾车。”
无人接话。
因为没人会相信这个可笑的结果。
忽然,急救室的门被打开。
医生手里拿着一份纸张。
有些犹豫不忍,“家属是哪位。”
“我是……我是病人妈妈!”程相宜红着眼上前,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眼底涌动生的希望。
然而在看清那张纸张的内容后,她整个人腿一软,差点摔倒。
“病人情况很严重,这是病危通知单,家属需要签字。”
一时间,走廊上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最终宗赫接过来,签了自己的名字。
程相宜被墨太太搀扶着,眼泪挂在脸上,脸色苍白的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是我脑子拎不清,是我害了砚修和伊伊……是我的错!”
“你这是什么胡话!”宗赫顿时更急了。
程相宜垂下头,不再言语,只是身体在细细地抖。
“我去看看伊伊。”连珊珊受不了此刻的气氛,转身朝另一侧走。
楚伊像是做个冗长的梦,终于秉着一口气醒来。
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和吊灯,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鼻息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记忆慢慢往回追溯。
医院,救护车,淌着鲜血的手……
像是终于记起全部,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迷茫的表情渐渐皲裂剥落,只余无尽的恐惧!
她一把扯下手背上的输液器,光着脚往外跑。
一开门正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