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顾承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她稍微动了动，他便抬起了头，疲惫地呢喃：“你醒啦，有没有想吃的？保温盒里有粥，吃一点好不好？”
宋郁面无表情地偏头看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顾承，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伟大？”
宋郁的神色是平静的，说出口话，却让顾承脸色骤变，他慌乱到手足无措，疲惫到满眼红血丝的双眸不敢与她对视。
“你，你在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觉得独自承受一切的你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还是你觉得为了让我不内疚，你心甘情愿受委屈是爱我的表现？”
顾承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了，宋郁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呢？根本没人告诉她！
“你怎么了？别胡思乱想了，你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宋郁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我身体很虚弱，还要气我骗我吗？非要我让你把所有的检查单子都给我看看你才肯承认吗？”
听了这话，顾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彻底焉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内心猜想的事情得到了证实，苦闷的心情骤然一松，宋郁突然又不急着逼问了，她语气淡淡地使唤他：“渴了，我要喝水。”
顾承愣了愣，随即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将病床摇起来后，他细心地在杯子里放了吸管，方便她饮用。
“慢点喝，别呛着。”
顾承温柔地哄着她，但并未得到善意的回应，宋郁又白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
他丝毫不介意，顺势问她：“要不要喝点粥，一直在保温盒里暖着。”
宋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被你气饱了，没胃口。”
闻言，顾承垂下了脑袋：“对不起，我……”他想解释，可是再多的言语都显得那么匮乏，不过他很好奇，于是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明明瞒住了所有人，除了周浩和几个必要知情人，没别人知道的。
宋郁斜眼看他：“拙劣的伎俩，你以为能瞒我多久？一辈子吗？”
一开始，宋郁的确被骗到了，被迫流产的恐慌让她痛恨顾承，她斥责他的心狠手辣，埋怨他的虚情假意。
当孩子真正失去的时候，她麻木的躺在床上，听着顾承小心翼翼地讨好，极尽温柔的照顾，她就在想，对她的好难道都是假的吗？他就真的这么在乎所谓的颜面吗？
想到这个，她又想到了他们刚离婚的那会儿，顾承在社交平台上长篇大论地自述罪名，如果他在意名声，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让她醍醐灌顶，宋郁意识到，她看到的可能并不是真相。懒得搭理顾承，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宋郁仔细复盘从知道她怀孕，到逼迫她流产，顾承和周围人所有不正常的言论和举动。
比如医生，孩子还未成型，是不是真的不健康还不能确定，作为医护人员，她仅靠各项数据来猜测，理应给出两种选择，要么保守起见的流产，要么等有了确切的结论之后再做决定，可她直接让她流产，怎么敢的？
当时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想不到这些，清醒过后，只觉得处处都是疑点。
再比如周浩，周浩虽然是顾承的助理，但他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从顾承第一次跟她提离婚，周浩劝她收下房子就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完全向着顾承的。
可是当顾承让周浩去安排手术的时候，周浩连劝都不劝，直接就去安排了，无情得像个刽子手，这和他平日里的作风完全相悖。
还有顾承，最不正常的就是他了，回想这段时间，他一直像是藏着心事似的，她之前没多想，以为是公司的事情让他烦恼，如今细想，大概是跟孩子有关。
这半年来，顾承一直在赎罪，在她面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敢逼着她做流产手术？
其实，让宋郁确定流产的事儿另有隐情，还是因为顾承。
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宋郁误会过他，以为顾承不想要孩子，所以不跟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可事实是，顾承一个人跑到陵园，在她母亲坟前跪了一整夜。
他明知自己的腿有旧疾，治好才没几个月，哪能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可他偏偏不顾了，他为了给她找个不必顾忌的借口，什么都不顾了。
这样的顾承，怎么舍得让她去做流产手术，怎么忍心破坏他们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信任？
除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除非这孩子不得不做流产手术。
想通了这一点，很多细节都变得疑点重重，上次做产检的时候，顾承没让她看检查报告，应该说只给她看了一半，她又不是专业的医生，干嘛只给她看影像报告？不给她看文字呢？
她不过是腹痛，顾承就立马让她回来再做产检，而且来到医院后，医生看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之后又来了院长的办公室，院长半点都不好奇，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