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看起来精神不错,宋郁见到老夫人好好的,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难免担忧老太太的身体。
“小郁,你身体好了吗?脚上的伤还痛吗?”
老太太一看到宋郁,就过去拉住了她的手,也只有老太太能让宋郁的手从塑料箱子上移开片刻。
“奶奶,我都住院好几天了,早就没事了,倒是您,听妈说您最近一直在睡觉,是身体不舒服吗?”
老太太看到宋郁就欢喜,慈祥地笑着:“我没事,就是想好好休息,一把老骨头了,多睡睡是好的。”
老人家能睡着自然是好,宋郁彻底放了心,跟老太太聊了起来,期间顾荣安和乔玉莲也加入聊了几句,唯独顾承,明明姓顾,却像个外人。
宋郁上午出院的,到了顾家老宅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今天厨房做了满满一桌的菜肴,有荤有素,多是滋补的。
顾家人对她的用心,宋郁向来知晓。
午餐后,宋郁急不可耐地拿着母亲的遗物上了楼。
顾荣安看向顾承:“你下午还去公司吗?”
顾承下意识地往楼上看了一眼,轻摇了下头:“不去了。”
他不放心宋郁,她看了她母亲的遗物,必定是要哭了,他舍不得她哭,又自知不受待见,他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守着她,哪怕不在她身边,隔了一扇门,隔了一道墙,也是好的。
至少,他能陪着她。
“爸、妈、奶奶,我也上去了。”
乔玉莲忙叫住了他:“你上去干嘛?小郁肯定在看她母亲的遗物,你别上去打扰她。”
“我知道,我不会去打扰的。”
他也不敢去,他根本不敢面对有关岳母的任何东西。
乔玉莲还是皱着眉:“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好了,你房间东边那间。”
顾承嗯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这段时间,顾承没睡过好觉,白天公司事情太多,晚上在医院陪床,他又忍不住守在宋郁病床边,看她的睡容。
他像个贼一样,总觉得能看一天是一天。
大概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三个小时,因此走路都有些头重脚轻的。
宋郁出院了,他终于能松口气了,可饶是他现在又累又困,他还是直挺挺地守在宋郁的房门口,并未回自己的客房。
——
如同顾荣安说的,塑料箱子里,装着几本书,几张照片,还有一部手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些东西,都是代替她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陪伴在母亲身边的物件,宋郁格外珍惜。
她将箱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书和照片都放在地毯上,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她随手充上了电,然后席地而坐,背靠着床,拿起了一本书。
母亲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她本身充满着书卷气,到了医院,哪怕重病卧床,还是书不离手。
这几本书,都有些旧了,看得出来经常被它们的主人翻阅,可能以后还要继续辛苦它们,母亲不在了,她或许会忍不住睹物思人,看看母亲喜欢看的内容。
宋郁将几本书放在另一边,又拿起了地毯上的照片。
一共三张照片,两张老照片,一张是近几年拍的。
宋郁和母亲没多少合照,印象中也就两张,都在这儿了。
一张是宋郁婴儿时期,母亲把她抱在怀里,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镜头,相机记录了这一刻。
看到这张照片,宋郁就忍不住掉眼泪,但她嘴角是噙着笑的。
宋郁轻抚照片上母亲的容颜,那时候的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都说她母亲自私,丈夫死了,还非要把孩子生下来,让她这个可怜的娃一出生就成了没爹疼的孩子。
大家只顾指责她,却没人心疼她,她当时正值青春,她本可以打掉这个累赘,再寻一个好人家重新开始,是母亲心善,是母亲仁慈,她不忍想要来这人间看一看的她,夭折在她腹中。
宋郁一边笑一边哭,眼泪不小心落在照片上,她连忙擦干净,仔细地拿远了些,生怕再被她弄脏。
另一张老照片,是她上小学的时候拍的,有一次学校组织拍照,父母也可以来,宋郁小心翼翼地询问母亲能来吗,母亲那会儿正忙,却依然答应了她。
她还记得那天,母亲来得比较晚,拍照的师傅等不及要走了,她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强行拽着拍照师傅不让他走,后来母亲赶到了,拍照师傅得知母亲是教师,特地从学校赶过来的,便给他们找了一处好风景。
那是一个夏天,她和母亲站在学校的垂柳树下,拍了一张照片。
她们都是笑着的,美中不足的是,她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明显哭过。
宋郁不禁想,母亲在医院治疗期间,有多少次拿起这张照片,又有多少次因想起当时的情况,而自责落泪呢?
她把照片放下,擦干了眼泪,继而拿起最后一张照片,那是她的单人照,是她大学毕业那天拍的。
她穿着学士服,手捧一束鲜花,笑得明媚如光。
那天她笑得格外开心,因为她怀里的鲜花,是顾承派人送来的。
对,并非顾承本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