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回来后如实地禀报了娄素梅的情况,当然,她走之前说的话,也是一字不落地回禀了。
娄嬷嬷的脸色有些苍白,很明显也是受到了影响。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屋里再次只余她们主仆了。
屋子里只闻陈星言针线来回穿梭的声音,一时间静得让人有些沉闷。
最终还是娄嬷嬷先开口了。
“小姐,外面来寻您的那个娄素梅,的确就是你的亲姨母,不过,她和夫人并非是一母同胞的,夫人是娄家嫡小姐,而娄素梅则是庶出的。”
陈星言头都不曾抬一下,“嗯。”
娄嬷嬷见她的兴致不高,又看了一眼绣品后,便不再说话了。
双面绣也是极其考验一位绣娘的专注力的,若是说地多了,怕是会影响到小姐做事。
不过,想到了小姐如此淡漠的反应,是小姐压根儿不在乎这个,还是小姐早就知道了?
娄嬷嬷心底一颤,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
一刻钟后,陈星言收了线。
因为长时间地盯着一处看,而且还要专心致志,这就很消耗一个人的体力和精力的。
娄嬷嬷连忙扶她到一旁的软榻上休息。
“总算是弄完了,等明天就给那边传话,把东西取走吧。”
“小姐辛苦了。”
陈星言摇头道:“倒也不算辛苦,这么一件绣品,若是我能更专注些,早就应该弄完了。”
娄嬷嬷笑道:“小姐做事向来仔细,而且动作还干净不拖沓,以前夫人就总说您像极了她呢。”
陈星言也跟着笑了一下,又微微地叹了口气。
娄嬷嬷给她端了一碗银耳汤过来,这东西对女人有好处,而且也不算是特别贵,所以陈星言几乎是每天都会喝一碗。
不仅她自己喝,还专门叮嘱了婆婆也要喝。
“今日的银耳不错,用红枣炖的。”
“这是戚氏炖的,她说明天炖红豆的,还问小姐要不要多加一些糖?”
“倒也不必,正常的糖量就可以了,糖是好东西,可是吃太多了也不好。”
“是,那一会儿我就知会她一声。”
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娄嬷嬷终于忐忑地再次提起了娄素梅。
“小姐,娄素梅在清水镇上生活也有十几年了,不过户籍并不在镇子上,而是在村子里。之前我去镇上采买东西的时候遇上她,她一路跟着我走了两条街,然后才把我给拦住了。”
陈星言吃了一口银耳,缓缓点头:“你们也是二十余年未见了,她倒是眼睛利,一眼就能认出你来。”
娄嬷嬷苦笑道:“小姐,不是她眼睛利,是她早在见到我之前,就听说了您的事,特别是当初因为那个范心莲造谣的事情,咱们不是一起去过县衙吗?那时她就怀疑了。不过她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而且也没有亲眷在附近,所以才一直犹豫着,直到那日在镇上遇到了我。”
陈星言将碗放下,她知道娄嬷嬷没有撒谎,只是没想到娄嬷嬷竟然会愿意将娄素梅的真实身份说给她听。
她以为娄嬷嬷心中恨极了这个娄素梅,定然不会让她跟这位姨母相认的。
“所以嬷嬷今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要让我认下这个姨母吗?”
娄嬷嬷再次苦笑道:“小姐,若是可以,我自然是不想你认她的。你未曾见过她,不知道此人的阴险与无耻。当年她为了争一桩婚事,能生生地把自己亲姐姐的脸给毁了,简直是卑鄙恶毒到了极点!”
陈星言皱眉,示意她继续说。
“当年娄家出事,已经出阁的几位姑娘家自然是不受什么影响的,只是他们在夫家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而这个娄素梅当时还未嫁,便伙同了其它的小姐少爷们一起将娄老爷生前藏起来的财物给分了,然后还打伤了小姐,将她弃之不顾,若非是你父亲找过来,怕是……”
娄嬷嬷拿帕子拭泪,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再次提及当年旧事,仍然让她觉得心痛。
“自我有记忆以来,从未听说过娄家的事情,也未曾见过娄家人。嬷嬷,按你所说,娄家虽然散了,但是娘他们那一辈的人却是都活下来了?”
“除了惹事的两位少爷和一位小姐被判了斩刑,其它人都没有受太大影响。只是娄家因为那几人的事,免不了要被抄家,自此娄家一落千丈,老爷和夫人都是在半年后先后病逝的。再之后,娄家便乱了套。”
陈星言对于娄家的事情,知之甚少,父亲不提,母亲也未曾提过,不知道是因为害怕会影响到了他们兄妹的前程,还是因为对娄家失望了。
“娄嬷嬷,娄素梅与你相认有多久了?”
“时间不长,也不过半月左右。她之前提出来想要来见你,被我拦住了,可是她哭着说自己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便只好将自己的一些旧衣物给了她,又给了她两次银两。没想到,反倒是将她养大了胃口,如今是非得扒上小姐你不可了!”
娄嬷嬷觉得此事也是她一开始处置不当。
若非是她当时一时心软,看到衣衫上到处是补丁的娄素梅所以给了她衣物的话,那么后来的事情或许就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