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卢二柱一家闹腾地如何,只说卢大熊回去之后,就把这事儿说了。
卢小牛去了镇上读书,能商量事情的,也就是他们四个。
卢老憨对于卢三豹盖房的事情,自然是支持的。
这些年那老太太越发地过分了,但凡是有活要干,就一定是要找二柱家的孩子。
如果不是被逼地没法子了,卢四狗也不会上深山里找吃的,更不至于被熊瞎子给伤了。
只是说到底,这是别人家的事,他也插不上嘴。
王氏是个脑子简单的,直话直说:“三豹这些年也不容易,自打你当兵走后,三豹还是个孩子呢,就天天上山捡柴,农忙时下地也不能误了捡柴,可就是这样,也吃不饱饭。”
卢大熊没说话,卢老憨看看儿子,再看看自家婆娘,微微皱眉。
王氏又道:“大熊呀,我知道你跟他们一家子不亲,可是三豹这孩子一直不赖,而且我也能看得出来,你还是乐意帮衬弟弟妹妹一把的。要不,你就拿些银子给三豹盖房?”
卢大熊闷声道:“应该不用,三豹说他就先盖土屋,花不了几个钱,到时候都是族亲们帮忙盖一盖,屋顶就用几层草席子。”
王氏噎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担心大熊生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陈星言凝眸微微思索了一下:“大熊,你如今也是吃官粮的人了,你住着暖屋大宅,却让自己的亲爹娘和弟妹们住着茅草屋,这委实说不过去。”
卢大熊微微扭头,瓮声瓮气道:“他们不是我爹娘了。”
陈星言无奈道:“我知道,从官府文书上来看,你跟他们没有关系了,可是法外还有情,说破大天去,他们也是你的生身父母,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如今吃着官粮,将来是否能再往上走,这不仅与你的本事有关,还与你的私德有关。”
王氏略有些慌。
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舒坦,当年你年幼,他们也未曾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可是如今你毕竟长大了,而且在村里人看来,你是极有本事的。若是愿意出银子给他们修一处宅院,至少你这个孝顺的名头是落实了,将来哪怕是老太太再带着人来闹,也说不出你半个不字来的。”
卢老憨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儿媳妇说地没错。”
王氏也忙道:“大熊,我也觉得儿媳妇说地有道理。你如今可是吃官粮的,将来那可是有着大好的前途的。你想想,若是你将来再上头提拔的时候,打听到你是个不孝顺,不养生身父母的人,那人家可还愿意再重用你?”
卢大熊紧皱着眉,不说话。
陈星言温声道:“我知道你有心结,可什么事咱们都得一步一步来。要想前程无忧,咱们就不能给别人抓到把柄。不为别人想,你总得为自己想想,还有,日后我们若是有孩子,难道你愿意让他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说有一个不孝顺的爹?”
卢大熊的呼吸有些急了,显然是生气了。
“咱们不过是舍些银子出来,但能保全了你的名声,也能让爹娘在村子里好做人了。”
卢大熊抬头,一脸不解。
陈星言摇头笑道:“你也不想想,咱们这宅子,如今可是卢家村里最有面子的了,你的生身父母却还窝在了几间土屋里,村里人会怎么说?有知道这里头实情的人,自然不会向着他们说话,可是那些不知情的呢?”
王氏和卢老憨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没吭声。
卢大熊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变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好像是明白了。
“那些新长起来的年轻人,哪里知道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总有人会觉得是你太无情了,也会有人觉得是爹娘将你给教歪了,不让你与那边亲近,这让爹娘也不好做。而且,你出了银子,盖了新屋,族里长辈那里,难道能不说你好?”
归根结底,在这个时代,这人活着就得顾忌着名声。
更何况是卢大熊这种已经在村子里算个风云人物的差爷了,那就更得注意。
卢老憨和王氏也觉得儿媳妇说地对,村里人也的确是有人说闲话,无非就是说他们两口子不厚道,过断来的儿子有出息了,就不肯让他帮衬亲爹娘。
总之,有人说他们好的,自然就有说他们不好的。
这卢三豹买下了空地,这盖房的事情自然也就算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卢二柱家有多穷。
次日,卢大熊去当差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
晌午,李镇与他一起在一个馄饨摊上吃的饭,大概也弄明白了他的为难。
“照我说,弟妹说的有道理,当年他们不仁,可你不能不义。说到底,那是你的生身爹娘,再不对,给了你这条命,你就得认。再说了,这人活着是图啥?别到时候让人坏了你的名声,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卢大熊自然不是因为舍不得银钱。
他知道现在他们家不缺银子,至少衣食无忧,也能负担得起卢小牛的费用。
可是只要一想到了当年他的爹娘一脸麻木地看着他去服瑶役,又明知道是卢小柱算计他去当兵而不愿意站出来的时候,他对于父母的那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