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元婴真人会怕黑,那大概是修真界最大的笑话。
但是,当黑暗如同涌动的潮水,一浪又一浪地往识海中打过来,杜伏明对黑暗产生了本能地畏惧。
这是一种被植入灵魂的恐惧。
他谨守心神,奋力播发神魂之力,与这黑暗之潮对抗。
但让他绝望的是,这黑暗之潮,与神魂之力完全属于两种东西,相互间竟不可干涉。
他的神魂之力轰然往前疾冲,不知没入何处,完全没有作用。那黑暗之潮不受任何影响,仍旧一浪一浪地冲刷着他的神魂。
杜伏明一生历经无数险难,从无一次,像此次这么无助。说来可笑,他一个元婴真人,也会有软弱无能之时。
他想要发狂大吼,可张口发出的声音,也被这黑暗吞没。
他的念头渐渐模糊,过去无数场景、无数人物从记忆中褪色,再也寻不到踪迹。
他恐惧,悲愤,疯狂,引动一身法力,便想要自爆而亡,与这黑暗同归于尽。
“轰!”
他的目的达成了,可惜,这黑暗依然如故,而他的神魂与肉身,却在爆破之中,四分五裂。
他死了。不明不白地死了。
从炼阳伞自储物镯中飞出,到漆黑如墨的伞面罩住杜伏明头顶,仅只半息时间,半息之后,杜伏明丹田炸裂,头颅碎开,便就这样惨死。
张元敬目瞪口呆。他虽使用此伞对付过结丹修士,但双方差距实在太大,根本看不出此伞的厉害。
这一次,偷袭一个元婴真人,竟是一击而杀,让对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强悍得可怕。
这还只是先天灵宝,若是神通灵宝,又是何等恐怖。
没了杜伏明的压制,余天万三人齐齐一动,看向张元敬的目光充满惊诧,以及喜悦。
击杀一位元婴真人,对整个流云城战局来说,简直是扭转全局的战绩。
天魔渊虽然还有三位真人,但玄天宗既能在佟天福不出的前提下,斩去一个真人,那就意味着天魔渊其余三真人随时可能遭遇同等层次的战斗,而且,若是不够小心,还有陨落的危险。
这是一种改变全局的战略制衡,整个战局都活了过来,再不复以往那种佟天福被牵制,玄天宗便束手束脚、被动挨打的情形。
“元敬!未曾想,佟真人安排的后手,竟然就是你啊。你的口风可真紧呐,老道从头到尾硬是没有听到半点消息!”余天万哈哈大笑,走到张元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是感慨半是玩笑地说道。
这时,闵天卓、何天鸿已经将金天武等六人身上的长藤解开。
八人齐齐围了过来,看向张元敬的目光,十分复杂,但大多是震惊与钦佩,以及感激。
这时,炼阳伞缓缓移至张元敬头顶上方,给他传来一句话。
张元敬眉头一跳,眼中露出凝重之色。
他向余天万打了一个手势,说道:“师叔,尚有一事未完。你们且在此稍候!”
说罢,他将炼阳伞持拿在手,缓缓向东侧一处土包行去。
那里,距离炼阳伞与杜伏明交战之地只有三十里,仅以结丹修士神识,便可看得清清楚楚。
土包上,只有几棵参天大树,树下是满地的落叶。树上几只雀鸟正在叽叽喳喳叫着。
随着他越行越近,那几只雀鸟感受到紧张的氛围,当即振翅飞离。土包之上,立时变得寂静。
行至五里之外,张元敬神识往土包之下探去,很快锁定一个漆黑的身影。
他目光如电,脸上尽是杀气,将炼阳伞一举,向前一推,此伞便如魅影一般,掠过长空,往那土包落去。
下一刻,那被张元敬神识锁定的黑影,消失不见。
“张伞,那人呢?”
“回禀老爷,他跑了。”
“真跑了,还是藏在左近?”
“这个不知道。反正在张伞的灵觉中,周围百余里已经没有元婴境的存在。”
“那就好!你且回来吧!能支撑住吧?”
“这点距离,无妨!”
先前,张伞斩杀杜伏明后不久,正要归入他的储物镯中,却突然传音给他,说是在那土包下,还藏着一个元婴修士。
它本没有发现,是此人从地中深处浮出,方才察觉。
张元敬脑中念头一闪,顿时猜到,这个藏在土中的真人,很可能就是厚土宗那个幸存下来的元婴修士。
此人,多半也得到了他归来的消息,想要从他这里夺走土法八诀!
此时,若炼阳伞灵力不缺,他定要驱使其将此人斩杀。
然而,张伞虽是一击毙杀杜伏明,但施展的毕竟是层次极高的神通,只这一下,便把数年积累的灵力消耗一空,哪里还能再对付一个元婴真人。
张元敬于一瞬间转动无数念头,知道此时逃遁,乃是最下之策。
此人本来藏于土中深处,不被他们知晓,在杜伏明被击杀后,却突然靠近地面,露出行踪,其意明显是在试探。
若他逃遁,便说明炼阳伞虚弱,不堪再用,那时,面对一个善于土遁的真人追杀,他张元敬上天入地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