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十二月一十八日。
上艾县的城墙之上,罕见的站满了头裹着的黄巾军的兵丁。
井陉从东面的井陉关横穿太行山,而最西方就是上艾县,这里是属于黄巾军领地的腹地,甚至可以说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之一。
原本太行山中的贼匪根本不敢招惹黄巾军,而汉军也没有翅膀,根本不可能越过井陉关,越过八百里太行赶到上艾县。
而上艾县按照州郡划分属于冀州的常山国,它位于太原郡、上党郡、常山国三处郡国的中央地带。
井陉关到上艾县只有一条道路,也就是著名的“井陉”,但是到了上艾县,官道便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条官道。
自上艾县分离的第一条官道,是通往正西方的太原郡官道,第二条,则是通往西南方的上党郡。
上艾县的四周根本没有多少的危险,县内的几家豪强也早已经被鹰狼卫所拔除,安分非常,因此上艾县驻扎的黄巾军也十分稀少。
不算上艾县内的军屯之中的军兵,整个上艾县的常备兵力,只有两屯的军兵,实际上都还没有满编,也就说整个上艾县,只有一百多名黄巾军的常备军。
县内唯一一个稍大一些的机构,是鹰狼卫的百户所,人数约有百人的规模。
一般的百户所,都是狼卫主管,但是这处百户所有些特殊。
因为此地在井陉,除去狼卫的工作外,鹰卫还要传递信息,算上鹰卫和狼卫两卫的人手,才使得这处百户所处于满编的状态。
整个上艾县黄巾军的武装力量,大概在三百之数。
但是现在上艾县的城墙之上,黄巾军的军兵却是密密麻麻,放眼望去,尽是黄旗。
而在上艾县的城内,不时有一队队黄巾军的巡逻军兵从坊市之间缓步走过。
上艾县之外,熙熙攘攘,官道之上挤满了脚步蹒跚的难民。
两侧也是站满了黄巾军的军兵,其中还参杂着不少鹰狼卫的缇骑。
仔细的查看那些不时走动的鹰狼卫的缇骑,可以很明显发现,这些缇骑之中,不乏穿着红袍和白袍的百户和千户。
官道之上,乌泱泱的一片,民众的队伍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阿翁,我们这是已经到并州了吗?”
一名风尘仆仆,身形瘦小的半大小孩,轻轻的扯了扯走在前面父亲的衣角。
“应该到了吧。”
走在他前面的中年男子回过了头来,用手扯了扯快要从肩上滑落的行囊。
对于自家孩子的问题,他其实也不知道答案。
他们一路走来,从崇山峻岭之间穿梭而来,听说这条道,叫做井陉,只要越过了井陉,就能到太平道的领地之中,就能到黄天照耀的地方。
现在这里,满目的黄旗,他们已经走过了井陉,这里应当就是并州了吧。
他是青州人,此前,他从来没有离开青州,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平原郡。
他走过的最远的路,到达过的最远地方,是从聚落到乐陵城去服役。
对于并州,他并不知道有多远,只知道在青州的西方,在西边很远很远的地方。
太平道的符祝告诉他们,可能要走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才可以到达。
他本不想离开故土,不想离开自己的乡聚,哪怕他是太平道信众。
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是他父亲,他的祖父,他的祖辈们,世世代代所生活的地方。
他的宗族在这里,他的妻子在这里,他的父母在这里,他的一切都在这里,而他的一生也应该在这里。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没有选择。
连续不断的苛捐杂税,征税的官吏逼的他不得不背井离乡。
他每日不敢怠满分毫,每天太阳升起之前就爬将起来,一直要忙碌每天太阳落下黄昏之时,才能回家。
除了每次忙活地中的生计之外,还要去做一些短工,这样才能维持家中的生活。
本以为日日夜夜劳作,一刻也不敢怠满,儿子也有十四岁了,虽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每日所需的吃食渐长,但是也能帮忙干些活计。
今年或许可以攒下一些余粮,能让家里的生活好上一些。
但是没有人可以料定明日将要发生的事情……
中年男子闭上了眼睛,握紧了双拳,他不想再去回忆。
男孩看到自己的父亲没有继续言语,也是懂事没有去追问。
“小妹,我们终于到并州了。”
男孩微微偏头,对着趴在自己背上的小女孩兴奋的说道,那是他的小妹,刚刚满四岁。
小女孩睁着眼睛,在他哥哥的背上好奇的向着前方看着,她年纪还小,根本就不知道并州意味着什么。
“饼州?是有烤粟米吃的地方吗?”
她只记得,那些穿着长长衣服被叫做符祝的人,给她尝了一次烤过的粟米,真的好香啊。
周围的人好像都说,只要是在饼州,天天都能吃到烤过的粟米,不用再挨饿了。
她不喜欢挨饿,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
“对,就是烤粟米吃的地方。”
男孩笑了笑,瘦小的身躯里突然感